啪！

市局审讯室的灯光被打开，将张明远脸上的纹路和表情照的无所遁形。

此刻的张明远显得异常平静，身上有一种卸下重担的疲惫感。

这次审讯专门由邢建伟出马，他坐在主位，目光沉凝如铁。

另外一侧坐着顾沉舟，他在稍微靠后的位置，姿态有些放松，双眼静静观察着张明远的每一个反应。

张明远没有立刻开口，双方暂时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邢建伟给对方一些适应的时间，片刻之后，他开口了，“张明远，关于李明死亡的案件，你之前对顾警官提到林薇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他顿了顿，给张明远留出一些反应的事件，见对方只是眼皮抬了抬，便接着说道：“现在，我们需要你详细说明整个过程。”

“有一点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我们都在记录，并将作为证据递交到检 察院。”

张明远叹了一口气，他抬起头，目光没有聚焦在邢建伟或顾沉舟任意一人身上。

而是面对空白的墙壁，开始了叙述。

“整个计划...是林薇一手策划的。”

张明远的声音有些许的沙哑，“她找到我，说李明就像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挡了我们所有人的路，必须搬开。”

“继续说。”邢建伟语气平稳，不加一丝评判。

“案发那天，她让我给她安排了一个外地的学术会议，邀请函很早就定下来了，这其实是她故意选择的时机，这可以制造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顾沉舟眯了眯眼睛，将张明远的叙述全部记录在案。

“她提前一天就到了会场，还特意在会议签到会上签了名字，让所有人都以为她在几百公里以外。”

“然后呢？”顾沉舟插话问道，他其实已经猜出来林薇要怎么做了。

张明远扭头看向顾沉舟，眼神有一些复杂：“然后...她借口身体不适，没有参加后面的分组讨论。”

“实际上，她在那时就用别人的手机号打车离开了市区。”

“她没有直接返回东海市对吧？”顾沉舟抓住细节。

“对，她在一个市郊比较偏僻的公路口下车，然后换乘事先联系好的黑车，绕路返回了东海市，到学校附近时，天差不多已经黑了。”

“我要更具体的时间点。”邢建伟提醒道。

“大概...在晚上八点多吧，她拿着我给她的门禁卡，进入了实验室。”

“她进去实验室的时候，李明就在里面，对吧？”

“对，她告诉我，事发那天李明一定会去实验室，拿回数据。”

“继续。”

“林薇进去之后，趁着李明不备，用浸透乙醚的毛巾捂住了他的口鼻...李明对她没什么防备，很快就失去意识了。”

说到这里，张明远的呼吸频率加速了几分。

这倒是比较符合逻辑，女性的力量一般都会比男性低，因此正面攻击胜算不高，偷袭才是最为稳妥的选择。

林薇这么聪明，肯定也会采用稳妥的方法杀害李明。

“之后，她拿出了氰化物溶液，对李明进行了静脉注射，和你想的一模一样。”张明远露出了一丝惨笑。

“因为这样不会留下挣扎的痕迹，而且起效很快，很容易伪装成服毒后痛苦倒地的姿势，对吗？”顾沉舟补充道。

“对，那瓶滚落的矿泉水，也确实为了混淆视听。”

和顾沉舟猜的一模一样。

“遗书是怎么回事？”邢建伟问道。

“是林薇模仿的，她比较了解李明，她很久之前就开始练习李明的笔迹了。”

“确认李明死后，她把遗书放在了实验室操作台，然后仔细擦拭了所有她可能触碰到的所有地方。”

“密室是怎么形成的？”顾沉舟问出了最为核心的问题。

“是实验室门后那个老式的气压平衡阀。”张明远在这个问题上回答的很快。

“她对实验室没那么了解吧？”顾沉舟反问道。

“对，这个方法是我提出来的，我很早就发现了这个阀门的原理，通过手动旋转气压阀，气压和外部就会有细微的差别。”

“阀门一开，气体交换，就会产生一股吸力。”

这一切都和顾沉舟在实验室推理的一模一样，甚至张明远亲口补充了更多细节。

“那你的角色是什么？除了提供一些关于实验室气压阀的想法，仅仅只是林薇计划的一个听众？”邢建伟盯着张明远。

张明远表情有些苦涩：“林薇的门禁卡是我提供的，案发当天她进入和离开实验楼都会留下监控，只有我能处理监控。”

“也就是说，那天你谎称在家，后来凌晨出门，就是为了处理监控？”顾沉舟想起了他在小区里找到张明远的监控。

“对，可以这么说，我是实验室负责人，李明死后，必须赶紧处理掉监控，否则一旦有人报警，林薇的监控一定会泄露出去。”

“所以我找到了实验楼保安室，我是教授，保安很信任我，我以担心实验室数据泄露的借口，删掉了林薇出现的所有监控。”

至此，完整的犯罪链条全部浮出水面。

一开始被警方忽视的林薇，竟然是整个案件最后最大的始作俑者。

她和张明远的联手，将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伪装成了天衣无缝的自杀。

邢建伟和顾沉舟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凝重。

林薇和张明远两人都是智商极高的人，但同时两人也都是精致利己主义者。

也许两人本就没有真正的信任，只有暂时的共谋。

“今天的讯问就暂时先到这里。”

邢建伟合上笔记本，“顾沉舟，你把笔录给他看一下，确认无误就签字吧。”

面对顾沉舟递来的笔录，张明远木讷的接过了笔，在笔录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离开审讯室，邢建伟立刻联系了技术科的同事。

虽然张明远口中利用气阀制造密室的可信度很高，但要想把证据坐实，去现场复现一下密室是最好的方法。

深夜，东海大学的化学楼再次被警方封锁。

技术科的同事带来了气压测量仪和高速摄像机，在顾沉舟的指引下，实验正式开始。

一名技术人员模拟凶手，将实验室门虚掩，然后走到门口，手动旋转开启那个老旧的气压平衡阀。

通过气压测量仪和高速摄像机，确实可以看到门内外产生了短暂的气压差。

“咔哒。”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门应声锁闭。

技术科的警察马上从外部检查，插销严丝合缝的滑入了锁槽，和案发现场时发现的一模一样。

技术科的老赵摘下手套，对顾沉舟和邢建伟点头确认：“邢队，试验成功了，这个气阀系统确实可以制造出内部反锁的效果。”

“气压差导致的吸力是关键，这种手法很巧妙，在物理原理上是完全可行的。”

“干的漂亮，大家辛苦，我请大家吃夜宵！”邢建伟和在场的同事握手，最后的疑团被解开，形成了证据闭环。

天色微亮，整理好的案件调查报告被邢建伟和顾沉舟亲手送到了支队长李建军的办公桌上。

厚厚一摞的调查报告详细记录了这起案件的全部过程。

李建军花了一个小时来仔细翻阅报告，他偶尔端起茶杯喝一口水，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皱。

终于，他合上了报告，拿起桌上的红色签字笔，在首页审批栏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立即对张明远、林薇执行批捕手续，案件送到检 察院让他们审查起诉吧。”

“你们一大队辛苦了。”

逮捕令很快签发，东海大学化学实验室的谜案，随着晨曦的到来，终于真相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