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过后,省厅档案室准时开启,各市代表队鱼贯而入,气氛肃然。
桌子上积案的卷宗如沉默的山峦,等待着被重新翻阅,重新赋予生命。
顾沉舟四人快速办完清河村案的手续后,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从门口传来。
楚风带着刑侦总队几人走了进来,他们步履生风,带着一股难以忽视的锐气。
紧接着,省厅负责协调此次行动的工作人员快速走到公告板前,贴上了新的成绩通报。
《刑侦总队成功破获「3·15金店抢劫伤人案」分值:3分。》
凭借这三分,刑侦总队暂列积分榜榜首。
通报一出,档案室顿时响起一片吸气声和窃窃私语。
赵峰伸长脖子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就变了,他凑到顾沉舟旁边,压低声音,难掩焦躁:“沉舟,看见没,楚风他们这么快就开张了!”
一旁的路之遥也不得不感叹:“效率真高啊。”
顾沉舟的目光从公告板上收回,他拍了拍赵峰的肩膀,声音平稳:“稍安勿躁嘛,开局快不代表一直快,就像跑马拉松,积案清查比到最后比的是耐力。”
“越急,越容易出事。”
他顿了顿,看向手中的卷宗副本:“我们的案子,有它自己的价值,按计划走。”
办好手续后,顾沉舟几人决定亲自去一趟清河村,很多东西是光看卷宗看不出来的。
好在清河村离星河市不是很远,开车一个多小时差不多就能到。
省厅调配的车辆很快到位,四人上车,车窗外的景色很快从高楼林立转变为开阔的田野和低矮的丘陵。
清河村,与其说是个村子,更像是一个依托家具制造业发展起来的小型集镇。
道路两旁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家具厂和木材加工点,大部分都是永昌工贸的产业。
顾沉舟决定先找案发当晚工厂仓库的值班保安陈星志谈谈。
陈星志是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汉子,皮肤黝黑,身材敦实,身着洗的发白的保安制服。
接到警方再次来访的通知,他显得有些紧张,搓着手在工厂门口的门卫室接待了顾沉舟几人。
“哎呦警察同志,这案子都过去一年多了,上次我和你们的同事说的都很清楚了。”陈星志小心翼翼的语气中有几分抱怨。
顾沉舟也不想和他绕圈子,他直接切入主题:“那麻烦陈师傅再次回忆一下案发当晚的情况,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陈星志喝了一口水,开始叙述起来:
“那天晚上雨下的挺大的,周老板一个人来了工厂,我也没敢问,他自个儿就上去了,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我听见楼顶好像有动静。”
“我赶紧跑了过去,就看见周老板从楼顶摔了下来。”
陈星志的叙述很流畅,但顾沉舟总觉得他这番话带着一种排练过的熟练感。
“然后呢?”顾沉舟追问。
“然后我就看见周老板从楼顶摔了下去,就摔在仓库后面的水泥地上。”
“我当时吓坏了,赶紧大声喊人,那天晚上虽然下了雨,但宿舍里还住着不少工人,很多工人也是我们清河村的村民。”
“好多人都跑了过来,我赶紧让诊所刘医生过来,让他赶紧过来看看,老刘当时就说不行了,往县医院里送吧。”
顾沉舟听后点点头,继续问道:“你跑出去看到的时候,仓库楼顶还有其他人吗?”
陈星志非常肯定的摇了摇头:“没有,绝对没有!就周老板一人,我喊人之后,大家都围观过来,楼顶黑漆漆的,啥也没有。”
顾沉舟不动声色继续问道:“工厂监控为什么在案发时间段有十五分钟的信号中断,这个你怎么解释?”
陈星志愣了一下,随后有些无奈的说道:“这个...我也和之前的警察同志说了,那段时间监控总是出毛病,没办法,那晚估计正好是碰巧了。”
陈星志的回答天衣无缝,一时之间挑不出什么毛病。
询问间隙,顾沉舟状似无意的提起:“对了,陈师傅,家里都还好吧?我听说你有个弟弟?”
陈星志脸色微变,眼神闪烁了一下,声音低了些:“嗯...对,有个弟弟,小时候发烧把脑子烧坏了,幸亏周老板心善,成立了一个基金会。”
“把我弟弟安排到了市里的福利院,给了特殊照顾,减轻了我家不少负担。”
顾沉舟点点头,看来周永昌在清河村确实有着绝对的影响力,这里大部分人几乎都多多少少受过他的恩惠。
询问完毕,顾沉舟结束了这次问话,他带着赵峰几人来到了案发的仓库。
仓库楼顶平台宽敞,顾沉舟站在陈星志描述的事发位置,他低头往下望,下面的水泥地面仿佛还残留着无形的印记。
赵峰挠了挠脑袋,说道:“沉舟,这保安的话听着没毛病,但总觉得太顺了,就像背课文一样。”
刘晓蹲在地上,模拟着坠落轨迹,轻声道:“尸检报告显示死者后颈有特殊皮下出血,如果只是失足坠落,这个伤很难解释。”
顾沉舟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吧,去见见周永昌的侄子。”
周志深可谓是周永昌死后最大的受益人,周永昌死后,他的侄子顺理成章接手了永昌工贸,他家就建在村子的另一头,一栋三层小洋楼。
当顾沉舟几人抵达的时候,周志深正在门口对着花花草草画着些什么,他看起来三十五岁左右,穿着合体的休闲POLO衫。
听到顾沉舟几人表明的来意后,周志深招呼他们进家。
周志深坐在沙发上,招呼保姆端上茶水,“没想到这个案子过了这么久了,你们还会重新调查,我以为早就结案了呢。”
顾沉舟开门见山,直接问道:“周先生,你是清河村周永昌最近的亲人,能和我们说说他吗?”
周志深叹了口气,脸上露出追忆后的悲痛:“唉,我大伯,他对我恩重如山,没有他,就没有我的今天。”
“他的意外去世,对我,对我们全家,甚至对整个清河村都是巨大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