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诺沉默了几秒,计算着风险,最终还是选择了服从。
“好。”他点头,“三天后,老地方,如果您没有出现,队伍将启动最高级别的召回协议。”
说完,他最后看了温颂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随即转身,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消失在门外。
门“咔哒”一声,轻轻合上。
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客厅里只剩下贺晟安和温颂,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还未散去。
温颂看着贺晟安苍白的脸,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虽然微微发颤。
“贺晟安,”
“幽灵计划……是什么?”
男人抬起头,看着她,那双总是神采飞扬的桃花眼里,一片死寂。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要怎么告诉她?
告诉她那是一个专门猎杀全球顶级罪犯的秘密行动?他就是那支最顶尖队伍的掌控者?
告诉她,这次的目标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军火商,而他就在金陵城?
他什么都说不出口。
因为无论他说出哪个字,都等于亲手把她推向了枪口。
要怎么告诉她?
贺晟安的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
那些在黑暗中潜行的日子,那些枪口下求生的瞬间,那些沾染在指尖,永远也洗不掉的罪与罚。
他构建的地狱,怎么能让她看到。
温颂看着他,看着这个男人脸上褪去了所有伪装后,那份深可见骨的痛苦。她没有哭,也没有后退。
她只是走上前,一步,又一步,直到站定在他面前。
然后,她伸出手,不是去拥抱他寻求安慰,而是用微凉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紧绷到颤抖的手臂。
“贺晟安,你看着我。”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钉子,楔进了混乱的空气里。
贺晟安缓缓抬起眼。
那双桃花眼里,风暴在肆虐,毁灭和绝望交织。
“我不是瓷娃娃,一碰就碎。”温颂一字一顿,说得异常清晰,“我也不想做被你藏在身后,需要你用命去换取安宁的金丝雀。”
她的目光,清澈而坚定,像是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他所有的伪装和借口。
“你说的对,只要你在这里,我就是危险的。”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走了,我就安全了吗?”
“一个能让你和你的团队都感到棘手的敌人,他们如果想找到我,会找不到吗?到时候,一个手无寸铁、对一切都一无所知的我,只会是砧板上的鱼肉。”
贺晟安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的话,比雷诺的威胁更让他恐惧。
因为,那是事实。
“所以,别用为我好这种理由来推开我。”温颂收回手,环抱在胸前,那是一个冷静的,带着审视意味的姿态,“我不是你的软肋,贺晟安。”
她顿了顿,扬起下巴,直视着他眼底的深渊。
“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战友,至少,是能帮你守好大后方,而不是只会给你添乱的包袱。”
“告诉我,幽灵计划是什么?你的敌人是谁?我需要知道我面对的是什么。”
她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情绪崩溃,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提出一个要求。
这份超乎寻常的冷静,比任何眼泪都更有力量。
贺晟安看着她,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胀,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她是他的软肋,也是他最坚硬的铠甲。
“好。”
一个字,从他干涩的喉咙里挤出来。
他像是做出了一个赌上一切的决定,眼中的风暴渐渐平息,猛地将她拉进怀里,不是那种温柔的拥抱,而是带着毁灭气息的禁锢。
他把脸深深埋在她的颈窝,用力地嗅着她身上那股让他心安的味道。
“三天。”他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这三天,你跟着我。”
“我让你看看,我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但是温颂,你答应我,”他抬起头,那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锁住她,“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必须待在我能看到的地方。”
“你不能怕,更不能……离开我。”
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带着濒临失控的偏执。
温颂看着他眼底那份深刻的不安,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抬起手,轻轻抚 摸着他后脑的短发,像在安抚一只受伤的野兽。
“我答应你。”
她的声音,是这片废墟之上,唯一盛开的温柔。
贺晟安闭上眼,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
他要用这三天的时间,教会她如何自保。
教会她,当他不在身边时,如何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活下去。
夜色渐深。
贺晟安没有带她回卧室,而是带着她走进了公寓最深处的一间书房。
这间书房温颂从未来过。
贺晟安走到一面墙前,抬手,在墙上一个不起眼的装饰浮雕上,以一种特定的节奏按压了几下。
“咔哒。”
一声轻响,整面墙,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墙后,不是书架,而是一个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电梯。
电梯门打开,里面幽蓝色的灯光,照亮了贺晟安冷硬的侧脸。
他牵着温颂的手,走了进去。
“去哪?”温颂问。
贺晟安按下了唯一的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按钮。
电梯开始飞速下沉。
他侧过头,看着她,勾了勾唇角,那笑容里带着一丝邪气和疯狂。
“带你去看我的……玩具箱。”
电梯下沉了很久,久到温颂产生了一种,正在坠入地心的错觉。
“叮。”
电梯门无声地滑开。
扑面而来的,不是地下室的潮湿,而是一股恒温的,带着淡淡机油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
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像是一个科幻电影里的秘密基地。
空间巨大得超乎想象,至少有半个足球场大小。穹顶极高,冷白色的灯光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温颂只在电影里见过的武器,从手枪、步枪到一些更复杂的、叫不出名字的器械,全部被分门别类,整齐地陈列在金属卡槽里,像是一座冷酷的杀人博物馆。
正中央,是一块巨大到夸张的环形屏幕,此刻正亮着,上面是无数跳动的数据流和卫星地图。
几名穿着黑色作战服,神情冷峻的男人正在屏幕前快速地操作着什么,他们的交流语言是温颂听不懂的德语和俄语。
听到电梯声,他们齐齐回头。
当看到贺晟安牵着一个陌生的女人走进来时,所有人都愣住了,空气瞬间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