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晟安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起,最终还是缓缓放下了手。
温颂回过头,看着马克西姆:“这一枪,我开,如果我没死,我要你立刻切断所有炸弹的引信。”
“成交。”
温颂闭上眼。
三分之一的概率。
生或者死。
“咔哒。”
扳机扣下的瞬间,温颂感觉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没有枪响。
又是空枪!
温颂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她赌赢了!
全场爆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声。
连开三枪不死,这女人的运气简直逆天!
现在,枪里还剩三颗子弹,一颗实弹。
死亡率飙升至33%。
温颂将枪狠狠推向马克西姆,眼神锐利如刀:“该你了。”
马克西姆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死死地盯着那把枪,又看了看温颂。
他没想到这个女人真的这么命大,更没想到她真的敢拿命来博。
他是个疯子,但他也是个商人,商人最懂得计算风险。
现在的风险,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拿起枪,手指在扳机上摩 挲,却迟迟没有扣下去。
“怎么?不敢了?”温颂冷笑,此时此刻,气势完全逆转,“刚才的气魄哪去了?伊万诺夫先生,原来你也怕死啊。”
激将法。
马克西姆眯起眼,突然他猛地抬起手,枪口不再对准自己,而是瞬间指向了温颂!
“我是庄家,规则我说了算!”
“砰!”
枪响了。
但倒下的不是温颂。
马克西姆握枪的手腕爆出一团血花,手中的左轮手枪飞了出去。
“啊——!”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紧接着,宴会厅的玻璃穹顶轰然破碎!
数道黑影顺着绳索从天而降。
“蜂巢行动组,全员就位!”雷诺的声音在扩音器里炸响。
与此同时,贺晟安像一头暴怒的狮子,猛地冲了出去。
他一脚踹翻挡路的保镖,借着冲力滑跪到赌桌前,单手撑桌,飞身而起,一记狠辣的膝顶重重地撞在马克西姆的下巴上。
“咔嚓!”
骨裂的声音让人牙酸。
马克西姆整个人被撞飞出去,重重地砸在展示深蓝的防弹玻璃柜上。
“玩阴的?”贺晟安踩住马克西姆完好的那只手,那双桃花眼里满是暴虐的杀意,“老子玩阴的时候,你还在西伯利亚玩泥巴呢!”
原来,刚才温颂在赌桌上拖延时间,就是在给外面的蔷薇和雷诺争取突袭的机会。
那把左轮手枪的弹巢位置,温颂早就通过听声音记住了。
第一枪是空的,第二枪是空的,第三枪也是空的。
但在推给马克西姆之前,她在桌下用极快的手法,拨动了一下弹巢。
下一枪,必响。
她是赌徒,但她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动手!”马克西姆满嘴是血,歇斯底里地吼道。
周围的保镖立刻开火。
“哒哒哒——”
枪声大作,宴会厅瞬间变成了战场,宾客们尖叫着四散奔逃。
温颂就地一滚,躲到赌桌后面,贺晟安也翻身进来,将她护在怀里。
“没事吧?”他紧张地检查着她身上有没有伤。
“没事。”温颂喘着气,眼神却异常明亮,“东西!拿深蓝!”
就在这时,马克西姆趁乱爬了起来,他顾不上手上的剧痛,用另一只手掏出一个遥控器,脸上露出狰狞的狂笑。
“都去死吧!”
他猛地按下了按钮。
展示柜底部的自毁装置启动,红色的倒计时开始疯狂闪烁。
“滴——滴——滴——”
只有十秒!
“他要炸毁深蓝!”蔷薇在耳机里尖叫,“一旦爆炸,这艘船上方圆五公里都会被夷为平地!”
十、九、八……
所有人都绝望了。
根本来不及拆弹,也来不及逃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温颂忽然推开贺晟安,从脖子上扯下那枚徽章,不顾一切地冲向那个即将爆炸的展示柜。
“温颂!回来!”贺晟安目眦欲裂,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温颂扑到展示柜前,看着那疯狂跳动的数字。
五、四……
她没有犹豫,将手里的八角形徽章,狠狠地按进了展示柜上方的一个凹槽里。
那是父亲留下的设计图里,唯一的办法。
只要核心归位,能量就会形成闭环,强制休眠!
“咔哒。”
徽章严丝合缝地嵌入。
倒计时在最后一秒,这一刻,戛然而止。
整个宴会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温颂脱力地滑坐在地上,看着柜子里那块原本狂暴的蓝色石头,此刻变得温顺而黯淡。
她做到了。
然而,还没等她松一口气,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极其细微的破空声。
那是消音手枪的声音。
温颂下意识地回头,只见马克西姆趴在血泊中,手里举着一把微型手枪,枪口正冒着青烟,脸上挂着最后的一抹毒笑。
“温颂!”
贺晟安撕心裂肺的吼声响彻整个大厅。
温颂感觉胸口一凉。
她低下头,看到一朵血红色的花,在自己黑色的礼服上缓缓绽开。
温颂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海,冰冷的海水灌入鼻腔,肺部像是有火在烧。
然后是一声枪响。
那朵在她胸口炸开的血花,烫得惊人。
“温颂!别睡!看着我!”
耳边是男人撕心裂肺的吼声,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
那是贺晟安的声音。
那个总是嘴角挂着痞笑,仿佛天塌下来都能当被子盖的贺晟安,此刻声音抖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她想告诉他,别吵,耳朵疼。
可眼皮沉得像灌了铅,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彻底将她吞没。
……
波塞冬号的甲板上,混乱已经平息。
马克西姆眉心中弹,死得透透的。
那个不可一世的军火商,最终像条死狗一样瘫在昂贵的地毯上,死不瞑目。
但没人关心他的死活。
所有的蜂巢特工都围在那个被鲜血染红的角落。
贺晟安跪在地上,死死按着温颂的伤口,鲜血从他的指缝里不断涌出,染红了他手腕上那块价值连城的百达翡丽。
“医生呢!医疗组死哪去了!”
他赤红着双眼,冲着雷诺咆哮,脖颈上的青筋暴起,像一头濒临崩溃的野兽。
雷诺从没见过这样的主理人。
在他的印象里,贺晟安永远是冷静慵懒的,哪怕是面对枪林弹雨,也能谈笑风生。
可现在,他在发抖。
“主理人,直升机马上就到!”雷诺迅速处理着现场,声音紧绷,“马克西姆用的微型手枪口径小,只要不伤及心脏大动脉,还有救!”
还有救。
这三个字像是一根救命稻草,勉强拉住了贺晟安即将断裂的理智。
他低下头,看着怀里脸色惨白如纸的女人。
她安静得有些过分,长睫低垂,那身黑色的高定礼服被血浸透,像是一只折翼的黑天鹅。
“温颂,你听着。”
贺晟安贴着她的耳边,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股狠劲,“你刚赢了我,还没拿战利品,你要是敢死,我就把那个破罗盘融了冲进下水道,把你爸的那些手稿全烧了!”
“听见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