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水庆家的客厅不大,摆着几张老式沙发,上面罩着那种带蕾丝边的罩子。
电视机是那种大 屁股的,上面盖着一块绣花的遮灰布。
虽然简陋,但收拾的干干净净。
“快进来,小江。”刘水庆一边招呼江源进门,一边朝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嗓子:“老婆,我让你炖的牛肉你炖的咋样了?”
“快了快了,我再最后收收汁儿就行,你们洗手准备吃饭吧。”
没等一会儿,刘水庆的老婆就端着一个炖锅出来了,一揭开盖子,热气“呼”的腾起,锅里汤汁咕嘟咕嘟冒着细密的小泡,酱色牛肉颤颤巍巍的,看着就酥 软入味。
“来来来,动筷子,都别客气,当自己家。”刘水庆拿来碗筷,率先夹起一块牛肉放进江源碗里。
江源用勺子往锅里一捞,好家伙,几乎看不见土豆、萝卜之类的配菜,满满当当全是扎实的牛肉块。
牛肉含水量高,煮完还能有这么大块,看样子确实下了本。
“在我们这儿吃牛肉得配上这个。”刘水庆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咸菜罐,里面是红绿相间的鲜椒酱。
“这是你嫂子自己做的,用的都是鲜辣椒,别说配牛肉,就算是下个面条配上都香,你尝尝。”
江源依言舀了一勺放在米饭上,又夹起一块牛肉,和着米饭一块送进嘴里。
先是牛肉的醇厚丰 腴,紧接着是鲜椒酱带着植物清气的微辣,这般微辣恰到好处的缓解了牛肉的油腻,同时又激发了深层次的肉香。
几种味道在口腔里混合,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嗯!确实好吃!”江源眼睛一亮,由衷赞叹道,这味道确实意想不到的搭。
刘水庆看江源吃的挺香,笑的很有情绪价值。
一顿风卷残云,锅里的肉下去了大半,刘水庆打了一个饱嗝,放下筷子一边摸着肚皮,一边喝着保温杯的茶水。
听到江源提出要离开固原回到平江时,刘水庆放下了杯子:“咋这么着急?固原这边还有好几个积案指纹我指望你给我看看呢。”
江源摇摇头,解释道:“刘哥,我来的时候,我们平江那边刚抓住黄建平,后续工作估计也不少,我这出来时间不短了,案子既然已经破了,再不回去就不合适了。”
听到这话,刘水庆沉吟了一下,他虽然是粗豪性子,但也明白规矩。
江源毕竟是平江县局的人,这次来固原只不过是借调帮忙,人终究是要回去的。
他总不能扣着人家一直不让人家走,这就有点不太懂事儿了,再说李建军也不会同意。
他叹了口气,点点头说道:“行,你说的在理,我让郑军下午开车送你回去,唉,本来该是我亲自送的,但张志强咬出了刘文东,我得抓紧带人追这条线。”
“理解,案子要紧。”江源连忙表示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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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郑军开着吉普车载着江源驶向平江,路上他还有些意犹未尽,念叨着:“小江,你这一走,我心里空落落的,挺没安全感。”
“很多模棱两可的指纹,你在我心里就踏实,你这一走,我就有点难受了。”
江源看着窗边快速倒退的田野,笑了笑:“郑哥以后机会还多着呢,说不定哪天我们又碰上了,到时候咱们再一起研究。”
郑军点点头,脸上还是有些不舍。
车子开到平江县公 安局门口停下,郑军抢先一步下车,打开后备箱拎出两个沉甸甸的牛皮纸袋,不由分说就往江源怀里塞。
“小江,这是刘队使用自己工资买的,他特意嘱咐,一定要送到你手里,用的都是咱本地的黄牛肉,已经酱好了,里面还有两罐嫂子做的鲜椒酱,让你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江源一看,这哪好意思,他连忙推脱道:“这不行这不行,郑哥太贵重了,心意我领了,东西真不能收...”
“你快拿着吧!”郑军力气大,硬往江源怀里塞。
“我要是原样拿回去,刘队非骂死我不可,你就当帮郑哥一个忙,收下吧!”
两人正在门口推推搡搡,一个声音从办公楼门口传来,声音带着点威严:“干什么呢?在公 安局门口拉拉扯扯的。”
江源和郑军同时停下动作,转头看去,只见李建军头上包着一块纱布从办公楼方向走了过来。
“李队,您这是怎么了?”江源看李建军头上的纱布,被吓了一跳,以为是被袭击了。
李建军闻言摆了摆手,轻描淡写道:“甭提了,前两天坐咱们局偏三轮出警,妈的,转弯时没注意给翻了,把脑袋给磕破了,不过也没事,小口子,过两天就好了。”
这事儿说出来有点丢面,所以江源也没再深问。
李建军随后目光看向郑军,揶揄道:“郑军,回去和你们刘队说,我们平江帮他解决了这么大个麻烦,他就派你送点牛肉过来?答应我的新警车呢?”
“他自己咋不过来,是不是想赖账啊?”
郑军面对高一级的领导,只能陪着笑脸解释:“李队,您别误会,我们刘队实在脱不开身,案子有了新线索,他正带人盯着呢,您的话我回去一定一字不落的带到。”
李建军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他走上前,很自然的从郑军手里接过那两袋牛肉,塞到江源手上。
“给你你就拿着,客气什么?一起故意伤害案加上一起六年没破的积案,要我说他这点谢礼都是轻的!”
他接着对郑军挥挥手,打发道:“行了,东西送到了,话也带到了,赶紧回去帮你们刘队干活吧,我们这儿可没预备你的晚饭,就不留你了。”
郑军如蒙大赦,赶紧跟江源道了别,钻进吉普车里一溜烟开走了。
李建军这才转过身,打量了江源几眼,眼神里带着一种自家孩子出门受苦了的心疼劲:“在固原没少熬夜吧?看着都瘦了。”
家里的大牲口刚没用几天就被借走,他李建军说不心疼是假的。
心疼完,他才说起正事,语气也严肃了几分:“对了,黄建平那边撂了。”
他一边示意江源往办公楼走,一边简单介绍情况:“这小子嫉妒心太强,心理也比较扭曲,在厂里就是靠接他爸班才混上的正式工,每天吊儿郎当迟到早退是常事。”
“车间主任说了他几句,他就怀恨糟心,那主任是部队转业的,养了条退役军犬当宝贝,结果让这小子找机会给药死了。”
“后来事情败露,厂里要开除他,他爹跑到厂领导办公室又是下跪又是哭求,这才勉强把他保住,留厂察看。”
“现在钢铁厂不是正改制嘛,他这种有表现差,又有前科的,上第一批下岗人员名单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可他不想着自己有问题,反而怀疑有人在故意整他。”
“所以他就盯上了厂办副主任李东的女儿李莎莎?”江源接过了话茬。
“对,他审讯的时候跟我说,动完手他就后悔了,在家里惶惶不可终日,还问我怎么不早点去抓他,他也解脱了。”
“哼,这种人我见多了,又想赶紧被抓住,结束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又心存侥幸盼着能躲过去,活的也他妈拧巴,最他妈可恨!”
两人边聊边上了三楼,在楼梯口李建军停下脚步,拍了拍江源的肩膀:“黄建平这案子局里也知道你的贡献,领导也开会研究了,准备给你先报个嘉奖。”
“你好好干,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你未来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