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眼瞪着眼说：“不杀它，我们迟早会被它害死！不要犹豫了，它已经不是叶子枫了！”

　　洞穴外突然传来张翰的警告声：“有沙虫，有沙虫靠近，至少二十条！”

　　大眼说：“看，我说的没错吧，这怪物在监视我们，他暴露我的位置！”

　　变异体发出一种咯咯的笑声，撕裂的嘴角流出黑色黏液：“逃不掉的，所有生命，终将归一……”

　　我看向那张半人半虫的脸，最后一次寻找叶子枫的影子。在乳白色眼睛深处，或许还有一丝微弱的闪光，像是被困在深海中的求救信号。

　　“队长！”孙琦催促道，“是呀，下命令吧！”

　　沙漠的夜晚冷得刺骨，但我感觉不到。我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对准那个曾经是叶子枫的生物的额头。

　　但就在这时，它突然痉挛起来，人形的那只手猛地抓住我的裤脚。

　　“求，你……”一个微弱但清晰的人类声音从它喉间挤出，“杀，了，我……杀了我，我很痛苦……”

　　那一刻，我确信看到了叶子枫真正的眼神，他在怪物的躯壳下绝望地向我求救。

　　我的手不再发抖。

　　对不起了！

　　砰！

　　枪声在岩洞中回荡。

　　变异体的头颅向后仰去，胸口的六边形光芒闪烁几下，熄灭了。

　　远处，沙虫女王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啸，沙地震动得像是发生了地震。

　　“它们发狂了！”张翰从洞口跑进来，“全部朝这边冲来了！”

　　大眼已经行动起来：“收拾必需品！我们从北面峭壁撤退！”

　　我站在原地，看着叶子枫，他现在确实是一具尸体了。

　　胡多水拉了拉我的手臂，安慰道：“谁都不愿意这样，但现在我们必须得走了……”

　　我木然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那张半人半兽的脸，然后转身加入逃亡的队伍。

　　背后，沙虫群的嘶吼声越来越近，而更远处，沙虫女王的尖啸中似乎带着某种我无法理解的情绪。

　　悲伤？

　　愤怒？

　　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岩洞外，月光下的沙漠变成了噩梦般的景象，数十条沙虫从四面八方涌来，它们的移动不再是无序的，而是有战术的包抄。最前方的几条故意制造沙尘暴遮挡视线，两侧的则快速迂回，像是要切断我们的退路。

　　“它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孙琦惊恐地问。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我们向北部峭壁狂奔，身后是越来越近的沙虫群。就在最前面一条沙虫即将追上我们时，地面突然塌陷，它掉进了某个隐藏的坑洞中。

　　其他沙虫立刻停下，改变路线绕开陷阱区域。

　　好聪明！

　　张翰难以置信地说：“它们在学习！”

　　峭壁近在咫尺，但沙虫群已经完成了合围。我们背靠岩壁，面对一圈逐渐收紧的沙虫包围圈。大眼和鲁达架起仅剩的重武器，准备最后一搏。

　　但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变化发生了。

　　所有沙虫突然停止前进，像是接收到某种无声的命令。它们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道，沙虫女王庞大的身躯缓缓滑行而来，停在了通道尽头。

　　沙虫女王没有立即攻击，而是用那双巨大的复眼"注视"着我们，更准确地说，是“凝视”着我。

　　一时间，我好像被一种奇怪的直觉击中：它在评估什么。

　　孙琦抓紧我的手臂：“队长……它在等什么？”

　　我不知道。

　　但我似乎接收到了某种信号，在我脑海中正在慢慢形成意识。

　　突然，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脑海，难道这种信号与叶子枫的相同？

　　我也正在与蜂窝思维链接？

　　而，沙虫女王就是一个信息发射站？

　　“安子？”大眼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怎么了？他怎么了？”

　　我猛地回过神来，但这个动作太突兀了，所有人都向投来怀疑的目光。

　　沙虫女王仍在十米开外“注视”着我们，它庞大的身躯就像一座小山，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呼吸孔有节奏地张合，喷出带着酸味的雾气。

　　“没什么。”我强作镇定，“大家武器和设备。”

　　这个谎言蹩脚得连我自己都不信。大眼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安子。”大眼走过来，拿起我的右手，这时我发现食指指甲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淡灰色，边缘呈现出不自然的硬化。

　　大眼一脸惊恐：“你……”

　　我也在变异？

　　可我并没有像叶子枫一样戴上那个设备啊？

　　难道是叶子枫的血？

　　在我击毙叶子枫时，他身上的血好像是溅到了我的手指上。

　　我甩开大眼的手，赶紧转移话题：“所有人听着，慢慢向峭壁移动。鲁大哥，看看有没有攀登的可能。”

　　“好！”

　　大家按照我的指令行动起来。

　　沙虫群保持着诡异的静止，只有女王偶尔调整姿势时才会发出沙沙声。它的复眼始终锁定在我身上，有一种被X光穿透般的感觉让我皮肤刺痛。

　　更糟的是，我胸口开始有一种奇怪的压迫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肋骨后面蠕动。

　　鲁达贴着岩壁移动，检查攀登路线：“有裂缝和凸·起，可以尝试，但……”他突然倒吸一口冷气，“老弟，你的脖子！”

　　我下意识摸向颈侧，触到一片异常的隆起。手指下的皮肤不再是平滑的，而是布满了细小的、颗粒状的凸·起，就像……

　　就像沙虫的角质层！

　　胡多水突然举枪对准我：“退后！所有人都退后！”

　　“老胡，你干什么？”张翰惊呼。

　　“没看到他正在变异吗？”胡多水的枪口纹丝不动，“和叶子枫一模一样！先是手指，然后是脖子，接下来就是眼睛和脑子！”

　　胡多水惊恐地后退几步，张翰和孙琦也赶紧远离我。

　　我张开嘴想辩解，却感到舌头上有种奇怪的麻木感，像是打了麻药。

　　“我，没事……”我艰难地组织语言，每个词都像是从沙砾中挤出来的，“只是，过敏……”

　　大眼说：“你他妈的干嘛？把枪放下！”

　　大眼用枪指向胡多谁，鲁达也用枪指向了胡多水。

　　在关键时刻，还是分出了谁和谁是一条心！

　　我也要和叶子枫变成一样了？

　　我杀了叶子枫，现在马上就轮到了我？

　　现世报居然来的这么快！

　　“去他妈的过敏！”胡多水厉声打断，“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不是在基地里就被感染了？”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感染的。

　　等等，会不会是我杀了叶子枫，所以沙虫女王才开始跟我链接？

　　“我让你放下枪！听到了没有！”大眼厉声呵斥。

　　就在这时，沙虫女王突然动了。

　　她庞大的身躯向前移动了一下，立刻引起了大家的恐慌。但奇怪的是，沙虫只是停在那里，呼吸孔喷出的酸雾形成一道模糊的屏障，复眼中的光点以某种规律闪烁着。

　　她在等待。

　　这个念头突然击中我。

　　她在等我完全变异。

　　“老胡，你先把枪放下！”张翰犹豫了一会，开始制止胡多水。

　　张翰眼神在我和胡多水之间游移：“如果你真的……”

　　我没法责怪他们的恐惧，毕竟是我杀了变异的叶子枫。

　　如果我也变成了叶子枫一样，他们自然也可以杀了我。

　　大眼继续站队我：“什么真的假的，你们要是敢开枪杀了陈安，那他妈的咱们谁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胡多水冷笑：“枪杀叶子枫的时候，你可是很积极的，怎么换了人就不行了？你也太双标了吧！”

　　大眼丝毫也不解释，直接说：“老子就是双标！你们要是害怕，咱们可以分开走！枪杀叶子枫时，如果你说你带着叶子枫单独离开，我们肯定不拦着。鲁大哥，我们带着安子走！”

　　鲁达立刻说：“好！”

　　张翰赶忙劝解：“大家都冷静一点！不要起内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