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眼把车停在了路边。
“大眼,扶稳鲁大哥。无论发生什么,不要打扰我。”我吩咐道。
大眼立刻从驾驶位爬过来,死死抱住鲁达的腰身,将他固定在座椅上。
我调整了一下姿势,盘膝坐好,双手叠放在鲁达受伤手臂的上方,再次闭上双眼。
这次我不再去强行调动那些难以凝聚的能量,而是将意念沉入丹田,感受着那最本源的生命之源。
朱果重塑我肉身根基后,纯阳之气沉淀在我每一寸血肉,每一缕气息中。
我放缓呼吸,让自己的心跳与鲁达那因痛而急促的心跳逐渐同步。意念集中,仿佛化作了一缕微弱的火苗,尝试着引燃自身潜藏的纯阳根基。
起初,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有深深的疲惫和虚弱。
但我没有放弃,脑海中回想着朱果入口时那温暖涤荡全身的感觉,回想着一拳轰散厉鬼时那至阳之气勃发的瞬间……
渐渐地,一丝极其微弱的暖意,从我丹田深处,它细若游丝,却无比纯粹,带着一股生生不息的盎然生机。
我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这一丝暖流,让它沿着我的经脉,缓缓流向双臂,汇聚于掌心。
“咦?”大眼惊诧地瞪大了眼睛,连呼吸都屏住了。
我将汇聚了微弱纯阳之息的掌心,虚悬在鲁达手臂伤口的上方。
“嗤……”
极其细微但清晰的声响从接触点传来,鲁达身体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同时,他手臂上那乌黑的皮肉竟然微微蠕动起来,一丝丝极其淡薄的黑气被那股暖意逼出,消散在空气中。
有效!
但我能感觉到,这过程对鲁达而言极为痛苦,纯阳之气与阴煞尸毒在他体内激烈对抗,如同两军交战,他的血肉经脉便是战场。
他的皮肤表面,青黑与不正常的红晕交替浮现,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着。
渐渐地,我额头也开始冒汗,引导这丝本源阳气极其耗费心神,我感觉自己的精神力量在飞速流逝,眼前阵阵发黑。
“鲁大哥,守住心神,引导气血配合我!”我低喝道,声音都在发颤。
鲁达双目圆睁,牙关紧咬,甚至能听到咯咯作响的声音。他凭借顽强的意志,强行运转自身气血,试图将那入侵的阴毒往外推。
这个过程缓慢而煎熬,毕竟此时我的纯阳之气太微弱了,面对盘踞在鲁达手臂经脉中的顽固尸毒,如同杯水车薪,往往逼出一丝黑气,就需要耗费极大的精神和时间。
汗水浸透了我的后背,鲁达身体更是因为极致的痛苦而微微颤抖,但他始终没有发出一声惨叫,只是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手臂,配合着我的引导。
大眼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却又不敢出声,只死死地抓住鲁达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感觉到,鲁达手臂伤口处涌出的黑气开始变少,那顽固的阴煞之力似乎被削弱了一些。可我也已经到了极限,那丝本源阳气摇曳不定,随时可能中断。
必须再冲一下!
我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刺痛让几乎涣散的精神强行凝聚,然后将最后那点意念,连同自身一股精血之气,如同献祭般,猛地灌注过去。
一股比之前强烈数倍的暖流瞬间冲入鲁达的手臂!
“呃啊……!”
鲁达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吼,整条手臂瞬间变得通红,仿佛被烙铁烫过,伤口处“噗”的一声,喷出一小股黏稠腥臭的黑血。
这股黑血喷出后,他手臂上那令人心悸的乌黑色,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虽然依旧红肿,但已经恢复了血肉应有的颜色。
而我,在这最后一搏之后,只觉得眼前一黑,直接向后瘫软下去,意识陷入了短暂的模糊。
“安子!”
“兄弟!”
大眼和鲁达的惊呼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等我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正靠在座椅上,大眼正手忙脚乱地给我喂水。鲁达虽然脸色苍白,虚弱不堪,不过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而且他手臂伤口上那股要命的青黑色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正常的红肿。
“你怎么样?”鲁达的声音带着愧疚和感激。
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声音虚弱:“死不了,就是,有点累。你感觉怎么样?”
“尸毒好像被压制住了,那股阴冷劲儿没了。”
“妈的,吓死我了!”大眼长长舒了口气,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安子你刚才脸白得跟纸一样!”
我摇了摇头,感受着体内空空如也的经脉和几乎枯竭的精神,苦笑说:“这法子太凶险,我也只是赌一把。幸好赌赢了。”
这并非真正的治愈,更像是一次成功地压制和驱散,鲁达的元气也损耗不小,需要好好调养。
“先离开这里。”大眼爬回到驾驶位。
车子再次启动,窗外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
在晨曦微光中我们回到了珲春市区,街道上行人稀疏,早起的环卫工人正在清扫着昨夜风雨留下的狼藉。
我们直接回到了城中村的租住处,我敏锐的察觉到,屋内的空气中还残留着被外人侵入过的陌生气息。
“先检查一下。”
我强撑着精神,仔细感知着屋内的每一个角落。
朱果带来的敏锐感知在此刻发挥了作用,我能察觉到一些极其细微的痕迹,窗台内侧有一个不易察觉的泥印,客厅地板上一根不属于我们的短发,卧室门把手上残留着阴气的指纹。
“他们进来搜过。”我沉着脸说。
大眼骂了一句:“妈的,这帮孙子,无孔不入!”
鲁达靠在墙上,脸色依旧有些苍白,说:“看来,他们不仅监视,还试图寻找线索,比如你之前可能留下的关于那张‘图’的痕迹。”
我点了点头,对方的目的很明确。
只是他们没想到,我早已经去根据地图,去过昆仑找到了朱果,并吃了下去。
我说:“他们刚损失了一个据点,又在我们手上吃了亏,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硬闯,但监视应该不会断。”
“不怕他们看,就怕他们不来!”大眼冷哼一声,“安子,老鲁,你们俩抓紧时间恢复。找人的事儿交给我!只要那老棺材瓤子和黑蛇还在珲春地界上喘气,我就是把地皮翻过来,也把他们揪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进入了蛰伏期。
我和鲁达几乎足不出户,鲁达主要是外伤和元气损耗,他体质本就异于常人,恢复起来极快。除了服用了些大眼弄来的滋补药材,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房间里打坐,气息一天比一天沉稳,而且鲁达还说,他在死亡谷受伤的右手臂似乎更灵活了一些。
在死亡谷鲁达为了救我们,整条右手臂差点就废了,最后虽然保住了,但伤了不少神经,有时拳头都攥不紧,特别是一到阴雨天气就会隐隐作疼。
我仔细查看了鲁达的右手臂,他右手臂上有满是伤口愈合后狰狞的伤疤,但肌肉依然紧绷有力。
我欣喜地说:“没想到,我的纯阳之气居然能让你右手臂恢复。”
“是呀,我也没想到。”
“等我恢复一段时间,再给你注入一些纯阳之气。”
“行!”
相比鲁达恢复得如此之快,我的情况则稍微复杂一些,那天过度消耗本源阳气带来的虚弱感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
我大部分时间都在静坐调息,引导体内那细若游丝的力量缓慢运转,温养干涸的经脉。朱果的根如同沉睡的火山,我需要的是时间和方法去重新引动它。
在这个过程中,我反复回忆与那“先生”交手的每一个细节。
他那根诡异的黑木杖,能操控尸傀,凝聚怨魂黑光,最后还能引发阴煞爆炸,绝非寻常邪器。还有他施展的遁术,以及黑蛇之前使用的黑色符箓,都透着一种西域的气息。
我把那块从土地庙废墟捡来的黑色木牌拿出来反复研究,木牌上的符文扭曲古朴,与我记忆中死亡谷女神庙的碑文确有几分神似,只是更加抽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