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有意思的地方在于，张蒙只是个涉世尚浅的古董小贩，而死者有高·官，有风尘女子，还有潜逃多年的杀人犯，以张蒙的社交圈，基本不可能和三个死者有交集。

即便是有交集，也不可能非要置人于死地的仇恨。

除非他是隐于闹市的杀手，受雇于人。

但杀手会用摆摊的古董贩子身份作掩护？

情理似乎上有些说不通。

还有，就是张蒙身上那股骇人的煞气，是杀气？还是邪气？

莫非他真被鬼附身了？

但鬼附身都是害己，他为什么要杀别人？

而且还偏偏是三个身份各异的人？

鲍勃问，要不要报警。我怕牵涉出将军墓的一杆子事，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建议等等再说。

第二天鲍勃没跟我一起去店里，他说要去找柳叶好好谈一谈，把事情做个彻底的了断。

我一个人去了店里，在古玩街口没有看到张蒙出摊，心想他会不会杀了人跑路了？

到了店里，把为生打扫完，我给庄墨打去了电话，告诉他我和鲍勃在金水河里找到了一个秦朝将军墓，并从墓里弄出来五箱陪葬品，想要上缴给国家。我没提鲍勃想加入749局的事，只是说鲍勃帮了我的大忙，要是没他帮忙，我不会有这么大的收获。

庄墨对我的觉悟给与了很高的评价，让我把从将军墓挖出来的东西保管好，后面的事由他来安排。

给庄墨打完电话，我就出了店门，到了古玩街口，张蒙已经摆上了摊位，一块灰布上，放着铜钱，鼻烟壶，珠子，瓷器，和十几本七八十年代的小人书等物。

我在他摊位前蹲下，随手拿起了个鼻烟壶端详。

张蒙笑着说：“吆，是陈老板呀，看上我的玩意了？”

我说：“随便看看。”我把鼻烟壶放下，又拿起几枚古币，眼睛看着古币，余光实则打量张蒙。

张蒙也是刚出摊，他把布上的小物件分门别类一个一个的摆放整齐，他表情非常自然，沉静，丝毫也不像是个昨晚杀过人的杀人犯。

心理素质太强？

不像！

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在他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煞气，以至于我都怀疑，昨晚鲍勃是不是看错人了。

“小张，听说去年才大学毕业，学的什么专业？”

张蒙说：“历史。历史专业毕业，工作不好找，我只能是自谋生路了。”

“你是南京人？”

“不是，老家陕西。”

我点头，问：“租房子住？”

“嗯。在黄家圩租了一间房。”

黄家圩是南京城北非常典型城中村之一，距离南京站和红山动物园地铁站均十分钟之内路程，交通发达，地处中央门商圈，是南京最大的外来人口聚集地。

“你在这摆摊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张蒙笑着说：“好的时候四千多点，不好也就一两千块钱，刨除每月的开销，剩下不下几个钱。”

“以后收了好东西，就给我送过去，别人给你多少，我给你加百分之五。”

张蒙欣喜的说：“真的呀。”

“当然是真的。鲍勃说，你这人心细，实诚，可以交，咱们就当交给朋友。”

“谢谢陈老板，谢谢陈老板。”

我一边和张蒙聊天一边留意他的言语表情，给我的感觉他就是一个涉世未深，非常直率简单的小伙子，而且看不出丝毫做作。

这样一个单纯的人，怎么可能是连续割喉案的凶手？

反正我是看不出来！

这时我手机响了，是鲍勃打来的，他让我去一趟浦口码头，于是我跟张蒙道别，开上车去找鲍勃。

在浦口码头的一个集装箱里，我看到了鲍勃从柳叶他们那偷来的五箱陪葬品，查看了一遍我用手机拍照，给庄墨发了过来。

“这些东西都是你自己偷出来的？”

“对。”

我由衷的说：“你可真行。”

“我不是说了嘛，墓里的东西我都能搞出来，活人手上的东西小意思。”

把集装箱的门锁好，我说：“庄先生那边我已经说了，等他派人来取这些货的时候，我在给他提一嘴。”

“好，好，好。”鲍勃连连说。

“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和张蒙聊天。他不像是杀人凶手。”

鲍勃说：“能一个月连续作案多起，绝不是一般人。你别被他骗了。”

“他身上没有煞气。”

“大白天的，煞气不容易察觉。”

我想想也是，说：“找时间约他晚上出来吃个饭，再试试他。”

鲍勃不解的说：“怎么？你还想帮警察抓罪犯？”

我笑了笑说：“没有。我只是对那股煞气感兴趣，因为我从没见过一个人会有那么重的煞气。”

“用不用我帮忙？”

“怎么帮？”

“找到他的住处，去他家里看看。”

我点头说：“行，那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两天后，庄墨给我打电话，说他已经安排人来南京取那五箱陪葬品，我再次提起鲍勃，说鲍勃功劳不小，组织上是不是要表示表示。庄墨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问我想怎么表示。我就把鲍勃想加入749局的事说了出来。

庄墨在电话里绕有深意的笑了，说这件事他也不能做主，不过他可以问问上面的意思。

两天后，庄墨派到南京的人来了，我带着对方到浦口码头看了货，然后以尚古堂的名义把五箱货发往了京城，接货地点就是庄墨在京城的古玩店。

办完了发货手续，对方不做停留，当天就又回了京城。

把接货的人打发走，我开车回到了住处，将车停在地下车库，刚下车就听到有人叫我。

“唉，你等一下。”

我回头一瞧，居然是个小区凶杀案那天晚上肤白貌美，前凸后翘的女人。

女人快步走过来了，说：“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

“那天晚上，跟你打架的人和凶手是一起的吗？”

“不是。”

“你怎么知道不是？”

“因为我们认识。”

女人上下打量我，说：“那你看清凶手的样子了吗？”

“没有。”

“真没看清楚？”女人有些不信。

我说：“该说的我都和警察说了。你有什么想了解的，去找警察了解吧。”

女人审视着我，说：“你是做什么的？”

“做生意。”

“什么生意？”

“古玩。”

女人眼中多了一些内容，说：“我今天给派出所打电话问案子的进展，结果派出所说，在案子没有侦破前不能对外透露任何信息。”

我不解的问：“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因为我得到派出所的内部消息，说老方是被人买凶杀害的，而幕后主使，就是做古玩生意的。”

我怔了怔，说：“你什么意思？怀疑我和凶手是一伙的？”

女人哼了一声，说：“是不是一伙的，你心里清楚。”

我差点气笑了，心说这个女人是不是有神经病，我懒得再搭理她，转身就走。

女人说：“你站住。别以为你们杀了老方，你们就安全了，老方手里的东西我也有，还有三天时间，三天之内要是不准备好钱，大家谁都别想好过！”

我回头看着女人，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如果你手里真有什么人的犯罪证据，我劝你最好交给警察。”

“好，好，那我就交给警察，大家来个鱼死网破。”

说完，伴随着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哒哒”声，女人气呼呼地朝着二单元走去。

我愣了片刻，朝着地下车库一单元入口走去，刚进入单元入口的拐角，就听到了女人的尖叫声。

“啊，啊，救命，救命……”

我赶紧往回跑，然后就看到有个黑衣人正在追刚才的女人，那黑衣人带着鸭舌帽，黑口罩，手里攥着一把尖刀。

是那天晚上的凶手！

好大的胆子，大白天竟然就敢来杀人！

“啊，杀人啦，救命啊……”女人边跑边喊。

我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并大声呵斥：“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