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姝深深地看了一眼温良钦，她知道温良钦要动手的原因，是怕她心软。

从生死组织屠杀景家村到屠杀郡守府，再到现在的火烧粮仓，每次都是狠绝，不留余地。

他们既要冒充生死组织，也要如此。

懿姝低垂下眼睫，坚持着：“我来做。”

温良钦看穿了懿姝的想法，轻叹了口气，第一次跪在了懿姝的面前。

懿姝身体一震，去扶温良钦，“你这是做什么？”

温良钦说道：“公主，我是你的谋士。”

这是温良钦第一次叫她公主和摆明他们的身份。

懿姝手一顿，在温良钦坚定的眼神下复又坐了下来。

温良钦温声说：“公主，这样的事你不能沾手。”

他的阿姐要做皇帝，做皇帝就绝对不能有这样的污点在身上。

即使斩草除根也不可能不留一点把柄，但只要不是他阿姐自己动手，就总有推脱的法子。

更何况，这条路艰难万险，这一点点把柄随时可以要了她的命。

这样的责，他来担。

懿姝垂下眼睫，“公主府里能调用的银钱不过二十万，周边的世家大族都将粮食控死，即使能买来粮，也是高价粮，甚至不能让百姓撑到入冬。”

“云漳州的世家明明有粮，也不会卖给我！他们都在等，等我失败被陛下调回京都，换他们的人来接手。”

“在这段时间会有多少百姓饿死，病死，都不是他们在意的事情，他们只为了能让我倒台，夺回权利。”

懿姝平静地看向温良钦，“良钦，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我都明白。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去做，我不会心软。”

温良钦摇摇头，继续说，“殿下，若你真明白，就更不应该自己动手去做。”

懿姝苦笑，涩然道：“让你们一次次的去做恶人吗？让我坐享其成，双手干干净净的自欺欺人？”

懿姝眼眶微微泛红，“我不需要你们保护，我要保护你们，我不能看着在意我的人为我去背一身的命债。”

“如果有一天这事翻出来，我来扛！我决不能接受将你推出去去承担责任，而我保全自身。”

温良钦张口欲言，却被懿姝按住了他的胳膊。

懿姝将他扶了起来，语气轻柔，但却坚定：“这事，我来做！只有我能做！”

温良钦怔怔地看着懿姝，眼眶微热，心中一点也不平静。

他确实是这样打算的，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就由他来担着，这样的代价和损失才是最小的。

他没想过对朝局那么不敏感的懿姝能察觉到这一点。

他想说懿姝怎么能那么笨呢？这个事情即使察觉了，心照不宣就可以了，做什么要说出来？

他想说怎么能那么任性妄为呢？难道分不清孰轻孰重吗？

可这样的全然相护，他又一点也不意外，这就是他的阿姐。

半晌，温良钦涩然道：“只有保全你，才可以护更多的人，阿姐不要任性。”

懿姝说道：“我不是任性！如果我还有用，无论如何父皇都不会动我。如果我没有用，即使再有人为我顶罪，父皇也不会饶我。”

“这些，我必须尽快的去接受，去面对！让我去做……不要阻拦我。”

温良钦还想去劝阻懿姝，就听沈晏说道：“温公子，让殿下去做吧。”

温良钦惊愕，“沈晏，你……”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沈晏眼神里的东西太复杂，但他竟读懂了。

他们是要辅佐懿姝为帝，但是明君也并非是一个性格，他们不该用自己界限去定义懿姝，去强迫她成长成自己想象中的样子。

能够直面痛苦，不妥协，不回避责任也是明君最重要的品质。

罢了！温良钦叹了口气，终于放弃了劝说，“阿姐，那我陪你一起去。”

懿姝没有反对，“好。”

荷华说道：“我可以给你们提供毒药。当然，如果你们愿意放我出去的话，我也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

懿姝还未回答，沈晏说道：“荷华姑娘，未来的打算可想好了？”

荷华睨了沈晏一眼，“囚笼之鸟有打算的权利？”

沈晏淡声道：“聪明的鸟会自己开笼子，就看她学不学的会。”

荷华冷嗤一声，“飞了之后再被你给抓回来？”

沈晏叹了口气，“你这次回来我好像也没做什么吧？”

荷华指着温良钦，“他要是不给我挖坑，你能放我？”

这倒是不能，沈晏说道：“荷华姑娘在生死组织的地位应该也不低吧？”

荷华唇角勾起，“你猜。”

沈晏说道：“位置应该高于来的那几个当家的，对吧？”

荷华冷哼了一声，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夹起菜，打定主意不再搭理沈晏。

沈晏倒也不在意她这个态度，只是自顾自地说着：“我找人查了雍王妃的身份，但怎么都查不出来历。一个人，怎么可能凭空出现呢？唯一的可能就是雍王妃来自很远的地方。”

“若雍王妃是个普普通通的人，那当年玉安王太后为何要救走雍王妃呢？我觉得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雍王妃是北陵的蛊王，或是生死组织的领头人。”

荷华放下筷子，冷眼看向沈晏，“你到底想做什么，明说就行！”

沈晏说道：“用大当家和三当家的命换荷华姑娘自由。当然，若荷华姑娘想要脱离生死组织，就当我这些话没有说过。”

荷华冷笑，“你算盘打得真响！无论哪种选择，都得被你们利用对付他们是吧？”

沈晏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雍王的死，玉安王也逃脱不了嫌疑。”

荷华眉眼沉了下来。

舞阳越听越糊涂了，她同荷华一向交好，忍不住拉了下荷华的袖子，“荷华姐姐，你真的是生死组织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