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角瞥见两边来人的长袍边角——是那些所谓的山神侍从?
祂们踏着风雨而来,走过泥泞,两个按住我的肩膀,一个站到我面前,从狰狞的兽面里看着我,随后从宽大的袖袍中伸出如枯木般的手,手中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古老匕首。
我承认我很害怕,但是在无法抵抗的时候,我绝望的无比冷静,于是我淡淡问道:“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身前的山神侍从没有回应我哪怕一个字,而是捏住我的下巴抬起,另一只手拿出一个竹筒。
看到竹筒的我心脏剧烈跳动,我依稀记得山洞牢房里,那个枯瘦如柴的老头往我嘴里塞竹筒,里面是一只只蚯蚓般的蛊线虫,啃食我的肠道的痛苦恍如昨日。
我脑子一热,抬手甩飞竹筒,暴起撞倒身前的山神侍从,还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步,就被两个人抬起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呼啸声突 起,接踵而至的是刺入血肉的声音。
竹筒掉在地上,身前的山神侍从枯手颤抖着,祂的手臂已经被利箭所贯穿。
我与祂们不约而同的看向一处。
我什么都没看,只看到不断有利箭从暗处射出,一个个山神侍从不同部位受到伤害,只是并非致命伤。
众山神侍从放开我,搀扶着被利箭射中的同伙如潮水退去。
当这里再度陷入一片寂静,不远处的芭蕉树上,一个披着雨衣的人跳下稳稳落地,顺势背起弓箭。
我觉得他眼熟,当他走到我面前,我才看清兜帽下那张熟悉的脸,一时间,如释重负。
梅芳翎问道:“感觉怎么样?”
我浑身都疼,说没事肯定是逞强,只得苦笑。
梅芳翎扶着我到芭蕉树下躲雨,又抱着楚瑶过来安放在我身旁,然后直勾勾看着我。
我头疼得厉害,需要理清思路。当然,不过只是我依照目前的所见推测的来龙去脉。
起于2015年庆功夜,那晚我醉酒不省人事,被一个疑似山神侍从的枯瘦老头掳走,关押在山洞牢房,对我割喉放血、以身养蛊。
后来我逃出来看到村子可能就是是围山村,接着莫名昏倒,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老家,而爷爷说我出车祸昏迷二十一天,就是在骗我。
之后发生很多怪事,爷爷给了我一个香炉,要我每天祭拜,去做什么事都要烧五柱香,如果三长两短就不宜去做——香炉或许是我避开这些噩梦的关键物品。
2017年6月12日,因为香炉的事,我放了李光媚鸽子,因此她和我大吵一架,我回宿舍踢翻香炉泄愤,也就这一脚之后,怪事频发。
先是李光媚莫名其妙的出逃,却是李守德要跟李光媚冥婚,奇怪的是李守德早已在2012年就已经布下“流财引煞局”,而李守德的儿子李小军神出鬼没,数次想置我于死地。
我怀疑是我发现了李守德的阴谋,李小军才要杀人灭口。
在寻龙点穴的过程中,水底下的东西是人是鬼?它似乎在配合李小军,又像是李小军……
之后,在百越王墓,遇见三具爬尸,其中一具与李光媚相像,可是李光媚并没有遭遇不测,那是有人刻意制造的假象吗?
还有棺材里与李光媚合葬的人不是李守德,反而骨架大小与李小军相像,那我是不是可以合理的怀疑李小军死了,而我看到的李小军不是人?
李光媚疯了,带她回市区的途中不得以拐进小路,碰见鬼打墙,见到李小军之后,李光媚失踪,而我来到围山村,更让离谱的是围山村深山里的山洞牢房我来过。
这简直就是荒缪至极!
我越是细想,脑子就越乱,仿佛要裂开。
我觉得来到围山村并非巧合,而是背后有一只手在推动这一切,从我踢翻香炉那一刻,注定会来此。
我很难把这一切联系到一起,总觉得漏掉了什么,可是我根本无法去正常的理解所发生的所有事件。
“你看起来不太舒服。”梅芳翎看起来在关心我。
我抬眸看着她,突然想起她的存在很巧合,我并不打算隐瞒,直接摊开来讲,“我觉得你不对劲。”
梅芳翎眉头一皱,我继续说道:“你了解我的身世,应该说你认识我的爷爷陆大中。”
“你想说什么?”梅芳翎似乎有点不耐烦。
我已经累了,就算梅芳翎有问题,我也不想再挣扎,便装做看破一切的样子,故作高深地说道:“你出现在太阳村救下我,现在又出现在这里救下我,你不觉得太巧了吗?你大可告诉我你有什么目的,要杀要剐随你便。”
梅芳翎头一歪,一脸茫然,看起来竟然有点萌萌哒,当然,这不是重点,看她神情,似乎不像是我推测中的那般。
我换一种说辞,“你怎么会出现在太阳村?”
梅芳翎道:“算出来的。”
我更怀疑了,你一个要我个半吊子来看风水的人还会算命?便问道:“你算的?”
梅芳翎淡淡道:“不是我,是神算子。”
我竟然无法反驳,按照我的思维,就算我问神算子是谁,肯定也是个通天造化的人物,便无奈地道:“你来到这里也是他算的呗?”
梅芳翎沉吟道:“没错。”
我笑了,“我就很好奇,你两次遇见我,你不觉得太巧合吗?”
梅芳翎疑惑地道:“你不是守律派的人吗?”
我?守律派?
莫名其妙!
不过,她这话倒也提醒了我,话说回来,她认识我爷爷可以理解,可她怎么会认识我呢?
要是年长一点的,大可说在我小时候抱过我糊弄过去,可是梅芳翎太年轻了。
梅芳翎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主动解释道:“我刚到太阳村,就见你在掘坟,以为你是冥婚的主谋,特地调查了你。”
我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一茬,也就是说我掘坟那晚,梅芳翎已经到了太阳村,悄悄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
怪不得后面的事总是快我一步……
现在我有个问题,“李小军是死是活?”
梅芳翎吐出一个字:“活。”
我思索道:“你记得你第一次救我吗?水里的东西是死是活?”
梅芳翎如是道:“可能是死的,也可能是一个水性较好的人。”
这个回答并不能让我满意,梅芳翎补充了一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我强撑着身子起来,看向不远处导演的尸体,决定硬气一次,“我不想听这些有的没的,现在最要紧的是救人,更要紧的是把坏人绳之以法。”
说这句话,是因为我觉得帅。
我走到导演尸体面前,观察着这具冷冰冰的尸体,一种恐惧感没来由蔓延全身。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对于我来说,恐惧没有问题,问题是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恐惧同类的死亡,也许是前面发生的一切太快,令我麻木不仁。
我颤抖着跪在地上,这样能让我舒服一些。
导演浑身散发着腐 败的味道,直冲我的脑门。
我很疑惑,他昨天跟我在罪林遇见狼群后发生了什么?
梅芳翎过来扳开导演的嘴,里面的一团蛊线虫令我胃液翻腾。
“线虫养蛊,闻所未闻。”梅芳翎看向我,“你见过吗?”
我见过你妹!
我心里暗骂一声,接着想到蛊虫的炼制之法,在爷爷的书中见过。
难道什么虫都能练蛊?
线虫只是线形动物门的统称,种类繁多,估计总共有差不多100万个物种。分布广到几乎适应所有栖息地的生活。生活环境和生活史也较为复杂,可以分为自由生活、腐生和寄生三大类。
种类多是多,但是肉眼勉强可见的只有铁线虫和蛔虫等等,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目前所见的这种蛊线虫已经没有了本来的面目,我也不是生物学家,我怎么知道是什么线虫?
不对……舌头?
导演的舌头呢?
离卦、马、舌头三者或许有关联,或许没有关联,唯一能肯定的是跟这个蛊线虫有关。
导演是是我从芭蕉树里扯出来的,喉咙有人为的利器切割伤。
我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的伤疤,随后回头看着芭蕉树裂开的一个大口子,见上面正流淌着浓郁的黑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