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巧玲看向陆轩，点了下头说：“是！”

随机从警服的口袋中，拿出了一个MP4，市委副书记严良刚、省厅总队长毛胜志的神情都变了，眼神中既有不信也有不安。

这个时候，卢巧玲直接咔哒一声，打开了播放功能。

卿飞虹的声音、秦君越的声音，相继从MP4里传出来：

“秦秘书，你这是何必呢？你如今是市委书记的秘书，前途无量……你也知道，我马上要和陆轩结婚了，我要是被人害死了，你觉得他会轻易放弃不管吗？你也知道他的性格，他一定会追查到底！”

“你觉得，我还有退路吗？……既然没有退路，我还让你和这个男人离开，埋下那么大的隐患，那我不是傻吗？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这是秦君越的声音！

接着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抓紧了！”……毫无疑问，这是鱼山县嫌疑犯中的一个！参与办案的干警马上就认出来了！

随后，又是秦君越的声音：“对不起了，卿区长，我不能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了！……动手！”

接着就是棍子砸在人背上的声音，还有朱怀遇的喊叫：“救命！”

……

等众人听完这个录音，严良刚、毛胜志相互看了一眼，顿觉事情变得无比棘手！市局的副局长宋凯、刑侦处长吕杰也是茫然失措，他们真没想到，卢巧玲的手中竟然还有这样的硬货！

钟一鸣看着毛胜志道：“毛队，你看，我们已经掌握了秦君越的证据，我们只希望省厅能给予我们一定的支持，容许我们传唤海波市鱼山县委书记秦峰，以便我们将案子查得更深、更透，望毛队支持！”

毛胜志也完全没有想到，市公安局手中还有这样的底牌！一下子，他倒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这不过是一份录音。”严良刚脑子转得很快，马上又给毛胜志寻找理由，“总需要进一步核实、确证吧？在这方面，省厅的技术总比市局更可靠吧？！”

经过严良刚一提醒，毛胜志头脑也清晰起来，他就说：“主要是你们要传唤秦峰，这是跨市办案，由我们省厅来办，更加合理、方便。”

钟一鸣已经明显感觉到不对，他感觉，严良刚和毛胜志之间肯定存在自己所不知道的私下关系。这从两个人眼神的交流、默契的配合中就已经能清晰看出来！

钟一鸣心道：“枉费我对你毛队如此信任，当你说帮助向领导汇报之后，我就没有再给副厅长、厅长打招呼！结果呢？你却去和严良刚、桐光辉等人勾搭，要把这个案子提到省厅去。果然是被陆轩一猜而中啊！”

钟一鸣不由佩服地看向陆轩，他能把这种事情都事先预料到，充分说明，刘市长空着秘书的位置一年多就是等着陆轩，完全是有道理的啊！

毛胜志看到钟一鸣没有回答自己，反而看着陆轩发愣，以为钟一鸣也已经彻底没有办法了，想让下面的人给他出主意，就催促道：“钟局长，到底怎么样？”

钟一鸣这时候才转回头来，瞅向毛胜志道：“毛队，我不同意啊。这个案子是我们临江市在办，如今我们已经拿到了秦君越涉嫌杀人和谋杀未遂的有力证据，我们想一办到底。至于秦峰，我们也就是传唤他一下而已，若是省厅不愿意帮助对接，我们自己去对接也可以。”

对钟一鸣来说，将秦君越掌控在自己手里，将这个杀人案的凶手和幕后主使绳之以法，才是当务之急。

严良刚一听，就朝毛胜志使了一个眼神。

毛胜志自然领悟，板着脸说：“钟局长，请搞清楚了，这个案子提到省厅办理，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因为这不仅是我的意思，更是省厅领导的意思！”

严良刚也帮助毛胜志说话：“钟局长，省厅领导的指示，难不成你钟局长也要抗拒？”

“我不是抗拒。”钟一鸣盯着毛胜志道，“毛队，您说是省厅领导的意思，我就想问一句，到底是哪位省厅领导的意思？昨天，我向你报告之后，你说向分管的副厅长、厅长报告，然后给我反馈……”

毛胜志打断他的话道：“我这不是来给你反馈了吗？结果就是，领导要求将案件提到省厅审讯。”钟一鸣追问道：“到底是哪位领导的指示？是谢厅长，还是李厅长的意思？”

毛胜志想说，两位领导都是这个意思。但是，回头一想，担心钟一鸣会给解智益副厅长打电话，到时候恐怕多生事端，就说：“李厅长的意思，够不够？如果你不相信，可以直接给李厅长打电话。”

李厅长？他是省厅的一把手，既然是李厅长的意思，他钟一鸣还能怎么样？钟一鸣感到明显的无力。

邓弘、金伟雄、卢巧玲相互看看，脸上也满是阴云。李厅长是省公安厅的最高领导，他的指示，钟一鸣显然是不能违抗的，得罪了李厅长，钟一鸣位置难保！

严良刚、宋凯、吕杰等人脸上的得意，想忍都忍不住！

只有陆轩一人，脸上波平如水。

然而，在严良刚看来，陆轩的平静毫无意义，简直有点装腔作势！他再次催促道：“既然是李厅长的意思，钟局长还迟疑什么呀？难不成，你对李厅长有意见？”

钟一鸣只能说：“我对李厅长没意见。”

“钟局长没意见，我可有意见！”监控室的门突然被一把推开，随着声音，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走进来的人，大马金刀，足有一米九几，身穿警察制服，正是省公安厅副厅长解智益。他年纪不轻了，应该有五十多了，然而精力充沛，太阳穴鼓胀，目光炯炯，目光扫过，顿时让一直态度傲慢的总队长毛胜志不由低下头去。

他身后跟着两位腰杆挺直的干警！

此人，正是省公安厅副厅长解智益！

众人看到解副厅长突然降临，都感意外。

他毕竟是毛胜志的直接领导，毛胜志只好调整心态，上前道：“解厅长，您怎么来了？您不是在苏省开会吗？”

解智益朝他哼了一声，问道：“我是在苏省开会，但是临江市有一个案子，省总队要提走办理，可我这个分管领导却不知道，你说我该不该回来？”

毫无疑问，这是在责怪毛胜志的意思了。

毛胜志忙找借口：“解厅长，您在苏省开会，我想这个案子最高也只是涉及到一个县委书记，因此就没有打扰解厅长，但是已经向李厅长报告了，李厅长是同意的。”

毛胜志想，自己搬出李厅长这尊大佛，解厅长应该也没有办法了。

严良刚也帮助解释：“解厅长，这个案子提到省厅，既然李厅长已经同意了，解厅长您应该也没有意见吧？”

“当然有意见！”解智益却一点都不给面子，说道，“要是什么事情，下属直接越过我向李厅长报告，那还要我这个副厅长干什么？李厅长不分管业务，对具体情况不了解，很容易被下面的人糊弄！这才是我这个副厅长要把关的地方。可如今，毛总队，你跳过我，直接向李厅长报告，是不是要糊弄李厅长的意思？你倒是说说看？！”

“我怎敢糊弄李厅长啊？！”毛胜志心头一凛，面上却强作镇定，向前微微欠身，解释道，“解厅长，您听我说。这个案子发生得突然，又涉及跨市传唤一位县委书记，情况比较敏感紧急。我本来第一时间就想向您汇报的，可一想到您正在苏省参加全国刑侦工作会议，那是部里组织的重要会议，打扰您实在不合适。所以，我才直接向李厅长做了简要汇报，李厅长听了之后，认为案情重大、涉及地方主要干部，指示由我们总队提级侦办，确保公正。我想着，等您回来再向您详细汇报也不迟……”

“我不在的时候，直接把生米煮成熟饭，等我回来就只能认了，是吗？”解智益打断他的话，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沉甸甸的压迫感。他往前走了两步，一米九几的身高在不算宽敞的监控室里显得格外有压迫感，目光如电，扫过毛胜志，又瞥了一眼旁边的严良刚，“毛胜志，你是总队长，应该清楚厅里的规矩和程序。涉及重大案件、跨区域协调、对地方主要领导干部采取侦查措施，哪一条不需要先经过分管厅领导审核同意？李厅长是管全面、管宏观的，他日理万机，具体的业务程序能像我这样盯得这么细吗？你跳过直接分管领导，要么是程序意识淡薄，要么……就是心里有鬼，想趁着我不在，把事情按照某些人的意思给办了！”

这话说得极重，几乎是在指着鼻子骂毛胜志目无领导、别有用心。毛胜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额角青筋隐隐跳动，却又不敢顶撞。他身后的几名省厅干部也下意识地低下了头，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严良刚见状，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他干咳一声，脸上挤出几分笑容，上前打圆场：“解厅长，您消消气。毛队也是一片公心，想着案子不能耽搁。李厅长既然已经做了指示，那也是从公安工作大局出发的考虑。您看，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是不是就以李厅长的意见为准？毕竟，李厅长是厅里的一把手，他的指示，我们下面执行起来也名正言顺嘛。”

他这番话，看似劝和，实则绵里藏针，再次把李勤杰厅长的指示搬出来，试图压服解智益。

解智益猛地转过头，目光如刀锋般刮过严良刚的脸：“严书记，这是我们公安系统内部的工作程序问题！李厅长的指示当然要尊重，但尊重不等于盲从，更不等于可以破坏基本的组织原则和办案规矩！如果分管领导可以随意被绕过，那设置分管领导还有什么意义？都直接去找一把手好了！李厅长同意，那是基于毛胜志汇报的情况。可毛胜志汇报的情况是否全面？是否客观？是否存在误导？这些，我这个分管副厅长有责任、也有权力核实清楚！”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更加洪亮坚定，“现在，我明确我的意见：这个案子，目前由临江市公安局侦办，进展顺利，并且已经取得了突破性关键证据。在此情况下，没有充分理由需要省厅直接提级办理！临江市局完全有能力、也有责任把案子查个水落石出！关于传唤鱼山县委书记秦峰的问题，属于必要的侦查措施，临江市局可以按程序办理，省厅刑侦总队应当予以业务指导和支持，而不是越俎代庖，把案子整个端走！毛胜志，你现在就给我回去，撤销提级办理的决定，做好对临江市局办案的支持配合工作！有什么问题，等我向李厅长当面汇报后再定！”

“解厅长，这……”毛胜志急了，李厅长亲自交代的事情，要是就这么被解智益给挡回去，他如何交代？

“怎么？我说话不好使了？”解智益眉毛一竖，不怒自威，“要不要我现在就给李厅长打电话，问问他，是不是他明确指示你毛胜志可以越过我，直接调动总队力量插手市局正常侦查？问问他，是不是他同意在分管副厅长明确提出异议的情况下，还要强行提走案件？”

毛胜志顿时语塞。他哪里敢让解智益真的打这个电话？李勤杰虽然倾向于桐光辉，但作为一把手，公开场合必须讲究班子团结和维护副职的权威。

更何况，在局里，李厅长一直以来也都是让解智益三分的，据说，解智益在上面有自己的靠山，让李厅长也颇为忌惮。只是毛胜志并不掌握，解智益的靠山到底是谁，总之很神秘，也很强大。

如果解智益坚持原则，据理力争，李勤杰也很难强行压服，否则传出去就是厅长公然破坏组织程序、纵容下属越级汇报，对他自己的威信也是打击。

毛胜志只好点头说：“不用，不用给李厅长打电话，按照您的意思来就是。”

严良刚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难看，他没想到毛胜志这么快就屈服了！他心中又急又怒，说：“解厅长，这个事情，李厅长都已经同意了……”

解智益却强硬地说：“严书记，这是我们省厅内部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

严良刚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解智益对钟一鸣说：“钟局长，你们抓紧时间，一方面固定好现有证据，另一方面按计划推进对相关人员的深入调查!”

钟一鸣立刻会意，挺直腰板，朗声道：“是！感谢解厅长的指导和支持！我们临江市局一定恪尽职守，依法办案，排除干扰，尽快查清全案，给人民群众一个满意的交代！”

邓弘、金伟雄、卢巧玲等人精神为之一振，刚才的阴霾一扫而空，看向解智益的目光充满了敬佩。

解智益点了点头，对钟一鸣道：“钟局长，你们放手去干。需要省厅协调什么，直接找我。谁要是再无理干涉你们正常办案……”他目光冷冷地扫过毛胜志和严良刚，“你让他直接来找我！”

说完，解智益不再多言，转身对毛胜志丢下一句：“毛总队长，带上你的人，跟我回厅里！有些工作纪律和程序，我们需要好好再强调一下！”然后，便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走去。

毛胜志面如死灰，不敢违抗，低着头，带着几名手下灰溜溜地跟了出去。

监控室里，只剩下临江市局的一干人和脸色铁青的严良刚、宋凯、吕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