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往坟地深处驶去。
江黎初看着窗外稀疏的树木缓缓向后退,只觉周身冷气直冒。
就连手机没电关机,她也没察觉。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下。
宁蓉下了车,站在副驾敲了敲车窗。
裴修泽极为配合地放下车窗。
宁蓉面上带着轻柔的笑,指了指前方黑漆漆的洞:“你一定会喜欢我送的礼物的。”
江黎初盯着前方那好似巨兽的洞口,呼吸渐渐沉重,“那里面……是什么?”
妈妈生前用过的东西,多数都在她七岁时,被妈妈搬到了梨花小院。
一部分留在秦家的的遗物,也被秦舟当垃圾扔了出去。
她全都好好收在梨花小院。
她实在想不到妈妈还有什么遗留在宁蓉手中。除了……
骨灰。
宁蓉站直身子,笑得温柔大方,“你进去看了就知道。”
她再度强调:“你一定会喜欢。”
秦阮有些害怕地下车,拢紧了小披肩,紧紧抱着秦阮的手,“妈,这鬼地方太阴森了,我们赶快办完事回去吧。”
宁蓉拍了拍她的手背:“有妈妈在呢,不怕。”
裴修泽下了车站在秦阮身旁:“阮阮别怕,哥哥也在呢。”
江黎初后背完全被冷汗浸湿。
她推开车门下了车,秾艳的五官敛了笑时,透着清冷卓绝。
恍若就算经历强烈暴风雨吹打,依旧娇艳傲立枝头的梨花。
秦阮嫉妒极了。
她恨不得拿刀划花她这张狐媚脸。
江黎初清冷的神情下,是掩饰不住的害怕,“我自己进去?”
宁蓉笑着摇摇头:“我们初初那么拍黑,宁姨怎么舍得你自己一个人进去。”
她拉着秦阮,率先向山洞走去,“自然是我们陪你进去。”
随着她踏进,原本漆黑一片的山洞,瞬间亮了起来。
江黎初这才看清洞内景象。
洞的宽度,约莫能通过一辆SUV。
周围洞壁上,斑斑点点。
像是蝙蝠呆过,有鲜血凝固。
冷风从洞内吹来,令人毛骨悚然。
裴修泽偏头看她:“进去。”
江黎初紧紧抓着手机,强忍恐惧,抬脚跟上宁蓉。
裴修泽跟在她身后,似是担心她反悔,刻意强调,“你别想着回头跑。”
江黎初俏脸紧绷:“只要能拿回妈妈的骨灰,刀山火海我都会去闯。”
顿了顿,她侧眸看他,“妈妈教我的都是要知恩图报,恩将仇报之事,我做不出。”
裴修泽袖中的手指,指骨崩得很紧。
他嗤笑一声:“人往高处爬。”
“江黎初,这也是你妈妈教我的道理。”
他上前一步,与江黎初并肩而走,“若当年我选择与你离开秦家,我能有现在成就?”
“你凭借着这张脸,有贵人愿意资助你读贵族高中,供你到大学毕业。”
“但是我呢?我跟着你离开,资助你的贵人也会资助我?”
他刻意咬重了资助二字。
听在江黎初耳中,极为刺耳。
她红着眼反驳:“裴修泽,你自己思想肮脏,别把所有人都想得如同你一般肮脏!”
裴修泽冷笑:“那你倒是拿出证据啊,证明他真的只是资助你上学。”
江黎初抿紧唇角不说话。
她被赶出秦家后,就被秦舟抹去了所有身份信息扔到离京都很远的孤儿院。
她在孤儿院的学校,上完了小学。
院长妈妈对她很好。
她刚去到孤儿院,总是哭着要妈妈。
院长妈妈就温柔地哄她。
后来小学六年级毕业。
有人来孤儿院选择孩子资助。
她运气好,被选中。
之后就被接到京都上学。
直到大学毕业,成为京舞老师,拿到第一份薪水后,那人才停止对她的资助。
所以,她只过了五年苦日子。
之后虽然没有妈妈陪伴,但是那人给了她优渥的生活条件。
十年资助,一共八百万。
她每个月都往之前给她打钱的账号汇钱。
但是她答应了那人,不透露这个账号。
所以,她宁愿被误会,也不去解释。
只是被外人误会,和被曾经被自己当成哥哥,全身心依恋了七年的哥哥误会,是两种感觉。
宁蓉停下脚步,微微回头看江黎初,“初初,不诚实的人,最后都会众叛亲离。”
她好似真心规劝:“现在网络上都传资助你之人是你干爹。”
“你明白干爹这个词的含义,那是对资助你之人的辱骂。”
“我要是你,一定做懂得感恩之人,不让他因为自己背负骂名。”
炽热的灯光下,江黎初神色很淡,“清者自清。”
秦阮嗤笑一声:“江黎初,你是没听说过三人成虎吗?”
裴修泽也道:“你妈妈在世时,一直教导你做事无愧于心。”
“你看看你如今爱慕虚荣,贪附权势的模样,可对得起你妈妈的教导?”
江黎初俏脸冰寒,冷冷看他,“你眼睁睁看着妈妈的骨灰被猫舔,你还配称为人吗?”
裴修泽脸色沉了下去:“别给脸不要脸。”
秦阮皱了皱鼻子:“哥哥,不要和她浪费口水。”
说完,她朝宁蓉撒娇,“妈妈,快带我去看看你给江黎初准备的礼物。”
宁蓉意味深长看了眼江黎初,继续往洞内走。
感应灯熄灭。
他们身后,再度陷入一片漆黑。
江黎初头皮发麻。
她下意识想看一眼时间。
点了点手机,发现屏幕没亮。
她连忙重启,解脱屏幕出现一个充电标志。
这一秒,她的心好似瞬间沉入谷底,冷得连牙齿都打颤。
手机……没电了。
五分钟后,宁蓉停下。
江黎初视线从手机转移。
看清了眼前景象后,她瞳孔骤然缩紧。
宁蓉温柔的笑,在炽白的感应灯映衬下,显得极为诡异,“喜欢吗?”
她看着江黎初震惊的神情,极为满意,“为了给你准备这份礼物,我可是废了好大劲。”
裴修泽看着江黎初倏然苍白的脸,眉头缓缓蹙起。
他没想到,宁蓉送给江黎初的礼物,竟然是一辆车。
一辆锈迹斑斑,几乎散架的车。
但那车牌号,极为清晰——
正是江舒辞的车!
宁蓉凑近江黎初耳边,扶着她的肩膀,轻声问道:“初初,喜欢宁姨送你的这份礼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