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欣力打来电话时，陈默正盯着对面徐丽霞家紧闭的窗户，电话铃声在狭小的出租屋里显得格外刺耳。

“陈默！”彭欣力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急促，“刚接到辖区派出所报告，徐丽霞的邻居报警了！”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话筒：“邻居报警？什么情况？”

“邻居反映，最近几天，特别是今天，徐丽霞家里不断飘出浓烈的腐烂臭味，像是什么东西烂透了。邻居上门问过，徐丽霞要么不开门，要么隔着门敷衍几句，就是不肯处理。”

“找物业也没辙，实在受不了那味儿，这才报了警。”彭欣力的语速很快，每一个字都敲在陈默紧绷的神经上。

“派出所的人已经到楼下了，我让他们暂时别动，等你过去。另外，我让支队刑警陈启新带人配合你一起上去。”

“明白！我们马上到！”陈默挂了电话，一把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夹克，对魏建国低喝：“老魏，走！有情况！”

两人几乎是冲出出租屋，疾步穿过马路。

刚进小区大门，就看到穿着警服的陈启新带着一名年轻民警站在3栋单元门口，空气中隐约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令人作呕的甜腻腐臭，源头似乎就在楼上。

“陈队，魏队！”陈启新迎上来，面色凝重，显然也闻到了那股味道，“情况彭队应该跟您说了，味道就是五楼传下来的。”

陈默点点头，没多话，四人迅速上楼。腐臭味在四楼半的楼梯拐角处已经变得相当浓烈，直冲鼻腔，像是什么肉制品在高温下彻底腐 败变质后散发出的气息。

501门口，那令人窒息的恶臭几乎凝成了实质。陈默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胃，抬手，重重敲响了房门。

“谁啊？”门内传来徐丽霞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徐丽霞女士，开门，警察！”陈启新沉声回应。

里面沉寂了几秒，门锁传来轻微的“咔哒”声，门被拉开一条缝。

徐丽霞那张精心修饰过的脸出现在门后，眼神在看到陈默和魏建国时骤然一缩，掠过强烈的惊愕和警惕。

“怎么又是你们？”她脱口而出，声音尖利，下意识地想关门。

陈启新反应极快，一只穿着皮鞋的脚已经卡在了门缝里，同时亮出了警官证，语气不容置疑：“徐丽霞女士，我们是翠湖市公 安局刑侦支队的！接到你邻居多次投诉，反映你家中持续散发出强烈异味，严重干扰他人正常生活。”

“请你配合调查，开门让我们进去检查一下异味来源！”

“异…异味？”徐丽霞的脸色瞬间白了，扶着门框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眼神慌乱地闪烁，“没…没什么！就是前几天买的猪肉放坏了，忘记扔了！我已经处理了！你们走！”

她试图强行关门，但陈启新的脚像楔子一样卡在那里。

“猪肉坏了？”陈默上前一步，隔着门缝，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徐丽霞，“既然坏了，为什么邻居投诉几天你都不处理？为什么不开窗通风？为什么不开门让物业进来帮忙清理？”他一连串的质问步步紧逼。

“我…我最近身体不舒服！忘了！不行吗？”徐丽霞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虚张声势，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忘了？”陈默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无形的压力，“那现在警察来了，正好帮你‘想起来’。开门！”

徐丽霞的身体微微颤抖，眼神里的抗拒几乎要溢出来，但在几道冰冷目光的逼视下，她最后一丝抵抗也崩塌了。门缝终于被拉开。

一股更加浓烈、令人窒息的腐臭混合着某种消毒水也无法完全掩盖的、难以形容的腥甜气味，如同实质般汹涌地扑面而来，呛得人几乎睁不开眼。魏建国和陈启新带来的年轻民警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眉头紧锁。

陈默和陈启新率先跨入屋内。客厅收拾得还算整洁，但那股无处不在的恶臭仿佛是从墙壁、地板缝隙里渗出来的，浓得化不开。徐丽霞僵立在门边，脸色惨白，嘴唇紧抿，眼神死死盯着地面，不敢与任何人对视。

陈默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客厅、厨房，最后落在了紧闭的卫生间门上。那

股令人作呕的气息，源头似乎就在那扇门后。

他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过去，伸手握住了卫生间的门把手。

“别！”徐丽霞猛地抬头，发出一声短促而尖利的阻止，但已经晚了。

陈默手腕用力，向内一推——

卫生间的空间不大，一眼就能看清。地面湿漉漉的，像是刚被水冲洗过，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比外面更浓，但依然压不住那股顽固的腐臭。

陈默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一寸寸扫过瓷砖墙面、洗手池下方、浴缸边缘……最后，死死地钉在了马桶与后方墙壁接合的、那个最容易被人忽略的角落缝隙处。

那里，在白色瓷釉和浅色墙砖的交接线上，有几处极不协调的暗褐色斑点。它们不规则地粘连着，边缘渗入瓷砖的细微孔隙中，颜色深褐发暗，像是早已干涸凝固了许久。

是血！而且是明显被刻意冲洗、擦拭过，却未能完全清除干净的血迹！

“控制她！”陈默猛地回头，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陈启新和年轻民警反应极快，一左一右瞬间上前，牢牢抓住了徐丽霞的手臂。徐丽霞像被抽掉了骨头，身体一软，喉咙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几乎是被架着才没瘫倒在地。

陈默一步跨出卫生间，掏出手机，迅速拨通彭欣力的号码，语速快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彭队！我是陈默！在徐丽霞家中卫生间发现疑似血迹！请求立刻封锁现场，通知技术队携带勘查工具和鲁米诺试剂火速赶来！嫌疑人徐丽霞已被控制！重复，发现疑似血迹，请求技术队支援勘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