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梁认定的事，很少能有改变。

　　第二天傍晚，老梁就拿着结清的两千来块工资出现在我们宾馆房间外。

　　把我给吓了一跳。

　　我没想到老梁能这么决绝。连工作都不要了。

　　直到老梁把手上的工资全交到我手上。

　　“我们那捞偏门都得交人头费，锦哥，这是我的人头费，以后我就跟你混了。”

　　老梁解释道。

　　即使再迟钝，老梁也知道我和谷二不是干什么正经营生的。

　　按照他们那的江湖规矩，交了人头费，也就是我们团队的一员了。

　　以后喝汤还是吃肉，就看我这个老大的做法了。

　　我的团队，在那时候，才有了个雏形。

　　夜里的摆摊，老梁很快便证明了他的用处。

　　昨天的摆摊，成效很好。

　　我的弄巧成拙，反而让那些人认为我这是个实诚的摊主。

　　那些用十块赢走一百的。

　　今天更加热烈的举着手中的钱，早就等在小区门口。

　　给我们带来了不少的人气。

　　看着攒动的人头。

　　在我眼里，那些人都是钱。

　　我暗暗提高了今天的期待。

　　赢个小一千再走，不是啥问题吧。

　　木桌迅速支起。

　　甚至我都想好了，控制一下自己对钱的欲 望。

　　偶尔也可以放放水，让他们猜中两把。

　　按理说，这事简单的很。

　　就当我悄悄摸了一把逐渐肿起来的腰包的时候。

　　三四个头上染得跟彩虹似的留着夸张发型的杀马特。

　　挤到桌前。

　　“不就是个猜牌吗？我来试试。”

　　为首的杀马特，拍出十块钱，示意我开始。

　　而被他推开的中年男人，眼里全是鄙夷神色，到嘴里的脏话还是咽了下去。

　　“先来后到。有人先下注了，你排下把就行，不急这一把。”

　　我对这群杀马特没啥好感。

　　那时候那些工厂里全是这种如我一样，出来打工的年轻人。

　　不过他们展示个性的方法有些不一样，骨子里都是懵懂的年轻人。

　　我陪着笑脸。

　　摆摊做生意，讲究个和气生财。

　　“滚你吗的，老子就要玩这把。”

　　为首的杀马特鼻孔几乎要朝着天了。嘴里的话更是不干净得很。

　　我向中年男人赔个笑脸。

　　想着先送走这群瘟神。

　　把手指下的牌转得飞快。

　　“就是这张，老子绝对没看错。”

　　杀马特指着木桌右边的扑克。

　　“不好意思，猜错了。”

　　当然不可能让他赢钱。本来确实在那的老A被我扣在手心。

　　说完，我就去拿钱。

　　不过，我显然低估了人到底有多无赖。

　　杀马特把手上钱攥回手心。

　　“老子明明看着就在那的，你有本事翻开所有牌，我倒要看看那张老A去哪了。”

　　这话就多少带点砸场子的意味了。

　　我用眼神示意人群后边已经越靠越近的老梁稍安勿躁。

　　“既然哥们想看，那咱就看看。”

　　既然能扣进手心，那也能放出来。

　　那张老A被我甩到最左边。

　　我本以为这事到这结束。

　　接过那十块准备继续吆喝。

　　但是那杀马特蹬鼻子上脸。

　　“再来一把。”

　　送来的钱没有不赚的道理。

　　“等会儿，咱哥三一人放一方。”

　　杀马特挥手打断我放牌的动作。

　　得，这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煞笔。

　　“哥们，你这不合规矩啊。”

　　我脸上的笑意已经兜不住了。

　　沉着脸开口说道。

　　为了防止有人钻空子，我下午还让老梁拿了块红布，上头大大得写着。

　　“一人只能选一张。”

　　规矩就在面前摆着。

　　“怎么？你玩不起？”

　　杀马特的手里多了一把小匕首，手掌长，被甩在木桌上。

　　看到这玩意儿。

　　原本围聚在一起看热闹的人，瞬间往后退了两步。

　　“咋的，不敢接啊？你这摊儿骗人的吧？”

　　“我就说了吧，这人就是骗人的。我都看好几把了，那牌就是变来变去的。”

　　“.....”

　　看热闹的永远不嫌事大。

　　人跟我老家放的羊似的。

　　头羊去哪，后头的羊就去哪。

　　当有人拿钱玩两把的时候。

　　那些人都想拿钱上桌，来赌一赌。

　　当杀马特开口找麻烦的时候。

　　他们又调转口风，试图借这个由头证明自己不是眼力不行。

　　而是我这人手上有活。

　　“玩不了。规矩就是规矩。”

　　经过那次瘦高个被菜刀砍断手的场景之后。

　　我本来不大的胆子，突然变大了许多。

　　以至于那在木桌上还在晃荡的匕首我半点害怕的心思都没有。

　　我的拒绝，让杀马特在同伴面前丢了面子。

　　脸上涨得通红。

　　正要去抓匕首。

　　脑袋却先一步砸在了木桌上。

　　“砸场子呢？”

　　老梁半点没留力气。

　　“嘭！”

　　的一声沉闷响声。

　　二手木桌的木板都砸裂了。

　　鲜红的血液顺着裂缝一路蔓延。

　　“草！”

　　简单明了的骂街，杀马特身后的那三个朋友，看到杀马特这模样，立马挥拳向老梁砸过去。

　　那甚至比我还干瘦的身板，两个加起来还没老梁宽。

　　我也第一次看见老梁真正的身手。

　　捏着一个杀马特的手臂，跟拎件破衣服没啥区别。

　　高高提起，猛的往地上一砸。

　　那杀马特立马被砸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嘴巴大大张开。

　　只剩“嗬，嗬”的出气声。

　　四个杀马特带给老梁的运动量，都不够老梁热身的。

　　三个人都趴在地上， 除了“哎呦”的叫痛声，再没别的话从口里说出来。

　　甚至，老梁的右手还按着那杀马特头顶。连动都没动。

　　“砸场子呢？”

　　我和谷二在村里也是出了名的烂仔。

　　学校里，镇上，除了打牌打游戏，咱俩打架的时间也不少。

　　烂仔对上烂仔，自然有着一些独到的处理办法。

　　我皮笑肉不笑的开口。

　　“不是！不是，哥们，我就闹着玩，真闹着玩。”

　　老梁的身手，对普通人的冲击极大。

　　烂仔间惯用的威胁“你等着。”这种狠话此时已经被忘到脑后。

　　杀马特眼泪都快下来了。

　　赶紧向我解释。

　　“闹着玩？你这一闹，这摊我摆不摆了？钱我还赚不赚了？”

　　这一通搅合，那些看热闹的人散去不少。

　　我知道，这摊今天是摆不下去了。

　　别说今天，就这地方，我之后都没法摆了。

　　想到这，我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好不容易找到的来钱路子，被这几个杀马特搅黄了。

　　“我赔！哥！我赔。”

　　我话里的意思，杀马特很快就听出来了。

　　两只手在裤兜里到处翻找。

　　几张红票被抓在手上递到桌上。

　　“这点儿？这点就够买两拳头。”

　　“我准备让老梁给你五拳的，你还差三拳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