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里头是两千八百块钱，按理说没这么多。

　　应该是明哥往里头塞了点。

　　这个心善的老大哥，我当时想着，怎么也得让他好好赢次大的。

　　那天是周二。

　　夜里刮起了台风。

　　很多工厂都被迫停工。

　 工厂虽然冷寂。赌局却格外热闹。

　　为了我炸金花的本钱。

　　也为了之后坐在桌上能熟练的发牌。

　　所以当李四带我进入熟悉的牌局的时候。

　　我屁股往凳子上一坐。

　　从兜里拿出来一摞红票。

　　我带了足足一万块。

　　“今天我来当当庄试试。”

　　李四家爱赌钱的表哥此时叼着根和天下。

　　手里拿着一副新扑克。

　　身前的红票赚足了目光。

　　我看着满桌的人。

　　“原来这就是当庄的滋味。真他妈爽。”

　　整整一摞红票，被我推到牌桌中央。

　　“一万块钱，买个庄当当，没问题吧？”

　　我的语气依旧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而其他人，似乎也乐得我当庄。

　　桌上的那摞红票，就跟块肥肉似的。

　　桌上坐着的哪里是赌徒？明明都是眼冒绿光的狼，想着待会怎么多咬上两口。

　　等了半天，没有人有意见。

　　我撕开扑克。

　　学着之前别人的模样。

　　翻开摊在桌上。

　　“验牌！”

　　打风的时候，我要考虑的就只是某一方能不能赢。

　　去赢的那方下注就好。

　　但是我当庄。

　　我要考虑的就多了。

　　当庄就跟做生意一样。

　　讲究个收支平衡。

　　“他妈的，牛二。”

　　“这点大的牌都能吃你们两？哈哈哈。”

　　我心里早知道的结局，我依旧要装作十分兴奋的开口。

　　吃二赔二。

　　一万块变成一万零两百。

　　“大点干，早点散，这坨钱，你们有本事就赢走。”

　　我回忆着那些庄家的模样。

　　一只脚踩在椅子上

　　一边撺掇着他们多上些赌注。

　　这种一百两百的赌注，我懒得去动手脚。

　　手里的牌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只有当赌注变厚的时候。

　　我才会用自己的发牌手法。

　　瘦高个的遭遇时刻在提醒着我。

　　我不想被人砍断手。

　　所以我还是保持着理智。

　　“牛七，哈哈哈，你这五百上的好。吃了吃了。”

　　。。。。

　　“牛四， 我 操，你特娘的认识牌？你来牛八你才上五百？你有透视眼？”

　　“赔你一千。自己拿自己拿。”

　　赢钱只是目的之一。

　　整场牌局下来。

　　我很确定，那些我想要出现的牌，确实出现在某人的手中。没有任何一次失误。

　　我原本轻微的手抖，此时也消失不见。

　　那种第一次发牌的紧张感，随着牌局一局一局，慢慢消失不见。

　　赌局从晚上八点，一直持续到十二点多，才有人因为要上班，提出散了。

　　整整四个多钟头，一摞红票，从一万，变成了一万三。

　　我一直没能下庄，赢也赢不到三倍，输也没把本钱输完。

　　不过无人注意。

　　之前每一场赌局，基本也都在三四千的输赢，我那天还算小的。

　　“这个是你的。这段时间辛苦了。”

　　我只留下了三千。

　　那一摞捆好的钞票，被我按在了李四手里。

　　我讨厌聪明人。

　　这类人，有很多心思，很难猜透。

　　谷二是个牲口。小头已经控制了大头。

　　老梁是个狗熊，脑子里都灌满了肌肉。

　　而李四不是。

　　他机灵，察言观色的水平更是一流。

　　但是他从没表现过特别的欲 望。

　　老梁和谷二隔两天就会问我要点快活的钱。

　　李四没有。

　　从他那天加入，一直到现在，从没主动开口过。

　　我信不过他。

　　人性的那本书里，还有一句话。

　　不图小利，必有大谋。

　　“给我的？”

　　李四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落在他手心里的红票。

　　嘴巴张得老大。

　　“不要？还我算了。”

　　我作势要去抢，但李四却立马把钱收进怀里。

　　笑得像朵菊 花似的。

　　“谢谢哥！”

　　李四的反应，让我安心了少许。

　　如果他把钱退给我，我会毫不犹豫的叫上老梁和谷二，立马跑路。

　　至少李四还是个正常人。

　　谷二和老梁还摆摊没回。

　　我和李四不知不觉聊起了老家。

　　李四的老家在四川的一个山坳里。

　　据他所说，村里串个门，都得走二里地的偏远地方。

　　穷的那叫一个叮当响。

　　他们那不信奉什么读书改变命运。

　　就信钱。

　　只要是能赚钱。

　　女的在外当婊 子都行。

　　这种文化熏陶下。

　　他很早就出来闯荡社会。

　　三教九流都干过。

　　有着比我们多出几倍的社会经验。

　　所以才能在第一次跟谷二玩牌的时候，就察觉谷二有手法。

　　只不过，他并没有选择第一时间拆穿。

　　他曾经的经历告诉他，这种能赚大钱的手艺人，自己如果能傍上，比拆穿的好处大得多。

　　看到我的摆摊之后。

　　他更是确认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打定了主意要跟着我干。

　　“哥，我知道，你信不过我，但是没事，我之后会有机会证明自己的。”

　　自从李四到这之后。

　　那些饭菜，都是李四自己掏钱。

　　晚饭这事，我们三从没操过心。

　　望着李四的笑脸，我第一次感觉自己有些过分。

　　李四第一次坦诚的和我聊了很久。

　　两个怀满心思的聪明人，第一次向彼此敞开心扉。

　　我也确实接纳了他进入了我的团队。

　　等到谷二和老梁回来。

　　厚厚的腰包里掏出足足一千四百多的散票。

　　我当着他们的面打开保险箱。

　　里头所有的钱，被我当着他们的面，来回数了四五遍。

　　“七万四。”

　　“这些散票不算。红票七万四。”

　　“接下来周六，我要去炸金花，输赢肯定比斗牛大。”

　　“这里面有你们的一份。我是肯定要去赌一把的，你们要是不乐意，这钱分一分，你们把自己那份拿走就行。”

　　即使我已经能不留痕迹的发牌，记牌，控牌。

　　但是我依旧并不能确定我一定会赢。哪怕那个概率小得可怜。

　　所以我坦诚的向他们三个开口。

　　如果他们信不过我，要拿走那一份我也无所谓。

　　谷二率先拿起钱，数了数。

　　“七万四，四份，一人就 一万多块。”

　　“你们谁要拿自己拿，反正我信我哥的。”

　　谷二表态完，和我一起看着坐在对面的老梁和李四。

　　老梁举起双手，就像投降一样。

　　“哥，别看我啊，我肯定信你的。”

　　“锦哥，你也别看我，我态度早就和你说明白了，我死跟你的。”

　　李四和老梁同样开口。

　　“既然这样，要是输了钱，你们也别骂我，赢了钱，我还是分给你们，反正这里头，咱们四个，一人一份。”

　　我把钱塞回保险箱。

　　男人间没那么多矫情的话，既然知道了他们的态度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