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快速的角色互换。

　　再加上那些围拢的人群一哄而散。

　　原本气势汹汹的纹身男看着不断拧着指节的老梁，眼睛里闪过恐惧。

　　别过眼睛，指着牌不断念叨。

　　“我真看见了！”

　　但是谁会理他呢？

　　所有人看来，这个纹身男不过是一个输得精 光之后乱咬人的疯狗罢了。

　　而我们前十年的混子时光清楚的告诉我们一件事。

　　当自己处于强势的时候。

　　一定要逮住机会。

　　所以，老梁的手，迅速捏住了纹身男的肩膀。

　　微微用力。

　　指头和肩胛骨传来的脆响，让纹身男龇牙咧嘴的迅速坐在了椅子上。

　　“你刚刚说的，是你赌自己的眼睛对吧？”

　　我恶狠狠的盯着因为吃痛而脸上有些变形的纹身男。

　　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蹦出来。

　　“对不住，哥们看错了。”

　　场面上的形式实在是太过简单明了。

　　纹身男很能看清楚形式。

　　立马认怂道歉。

　　“看错了？老子杀完你，跟警察说看错了行不行？”

　　谷二猛的一拍桌子。

　　指着纹身男鼻子开骂。

　　“哥几个，对不住，今天是我走眼了，我认栽，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们指条路子走。”

　　纹身男干脆的认错。

　　在他嘴里。

　　我们三，从“卵蛋大的玩意儿”变成了“哥们儿。”

　　形势转变的快，称呼变得更快。

　　谷二好像忘记了自己真出千了的事实。

　　指着纹身男的鼻子，不断彪着国骂。

　　但是我很清醒。

　　我们要脱身。

　　比起让这个看穿谷二的纹身男吃点苦头。

　　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办。

　　我不动声色的拉了拉谷二的衣领。

　　谷二心领神会，立马闭嘴。

　　“下次眼睛放亮点，别人可没咱们三这么好脾气。”

　　真让这纹身男把眼睛抠出来？

　　笑话。

　　赌局还没上，咱们就得先进派出所吃牢饭。

　　恶意伤人加赌博。

　　我不懂知识，但是我懂常识。

　　虎头蛇尾的丢下这句话。

　　拉着谷二立马起身。

　　老梁也同时松开手掌，眼睛盯着纹身男，朝着门口不断后退。

　　可能纹身男并没想到，我们会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他。

　　感觉到老梁真的松开了他的肩膀后。

　　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们三。

　　最后，嘴唇极为小声的嘟囔着什么。

　　出了茶楼的门。

　　我们三的脚步不自觉的加快。

　　越来越快。

　　最后几乎是跑回车上。

　　正舔着冰棍的李四，一脸蒙的看着摊在座位上的我们三。

　　“走！”

　　我猛得踢了踢李四的椅背。

　　老千会不会被识破？

　　答案是肯定的。

　　而谷二，更是蹩脚到了极致的老千。

　　今天，我能救下他。

　　明天呢？

　　后天呢？

　　我从那时开始，打心眼觉得，谷二当不了老千。

　　随着车不断向前开。

　　谷二也在不断跟我解释。

　　我们下车前，我已经给他定好了规矩。

　　每个赌桌上头，最多赌三把。

　　因为他只会变牌。

　　多了铁定露馅。

　　我两只在赌桌边打风。

　　决不上桌。

　　咱们要的只有速度。

　　这件事，谷二下车前明明拍着胸脯跟我保证。

　　但是，我还是低估了红票的诱 惑。

　　当桌上，出现了比一天摆摊收益还要多几倍的红票的时候。

　　谷二和当时的我一样。

　　把所有的事都丢到了脑后。

　　脑子里就一个抱着侥幸的想法。

　　“就一把，没事的！一把而已！”

　　恰恰就是那一把。谷二被早就有些怀疑的纹身男逮住。

　　也就有了刚刚的整件事。

　　我把脑袋凑近空调出风口。

　　那些冰凉的冷风，吹到我脑门上的时候。

　　我整个身体因为恐惧害怕而沸腾的血液才稍稍冷却。

　　从茶楼出门之后。

　　我就感觉自己忘记了呼吸。

　　我大口大口的吸着气。

　　清醒过来之后的第一件事。

　　就是往谷二肚子上狠狠擂了一拳。

　　我卯足了力气。

　　这一拳，让谷二死死抱着肚子，慢慢从座位上滑下来。

　　“你是不是想死？我草！”

　　我几乎是吼着出声的。

　　我分不清当时，我畏惧的是出千被抓这件事。

　　还是畏惧谷二出事。

　　“哥！对不起！”

　　谷二缓了很久，才微微出声。

　　“接下来你和老梁回去休息，我和李四继续。”

　　我没理他的道歉。

　　只是拍了拍李四的椅背。

　　让他掉头，送他两回出租屋。

　　当时的我，心脏里的怒气几乎要冲出来。

　　李四和老梁，是第一次看见这样暴怒的我。

　　根本不敢开口反驳什么。

　　“再有下次，你就自己回去老家。”

　　我冷冰冰的开口。

　　这话，让车上的其他三个，身体都莫名一僵。

　　除了汽车的引擎声，连呼吸都听不见。

　　这是我第一次说这样的重话。

　　因为我害怕。

　　我害怕谷二赌桌上再被看破。

　　我害怕失去一个从小到大的发小。

　　我宁愿他滚回家，我养他一辈子都行。

　　接下来的沉默，一直延续到出租屋楼下。

　　看着老梁扶着谷二消失在楼梯拐角。

　　李四的嘴唇动了好几次。

　　“想说什么就说。别娘们唧唧的。”

　　我不耐烦的点上烟。

　　“哥！今天的话是不是有些重了。”

　　李四犹豫了半天，还是选择开口。

　　“二哥其实也是想给你多赢点回来，为明天的赌局做准备。”

　　李四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在帮谷二开脱。

　　“重吗？”

　　我觉得有些好笑，开口反问。

　　“你觉得，是你二哥被我骂一顿好，还是你二哥被剁掉胳膊好？”

　　“四儿，你也得记住，咱们几个，是老千。”

　　“你没见过老千被人跟砍鸡腿似的卸条胳膊。你不懂。”

　　“没事，你二哥懂！”

　　我很笃定，谷二能明白我那句话背后的意思。

　　老千这个行当。

　　就跟走钢丝一样。

　　一边，放着成摞成摞看不到顶的红票。

　　一边，是深邃漆黑，足够摔死人的悬崖。

　　一次失误。

　　我们都会摔得粉身碎骨。

　　让我和镇上那些一边衣袖空空荡荡整天无所事事到处游荡的中年人一样？

　　不如干脆杀了我。

　　所以，我要足够小心。

　　不只是我。

　　李四。

　　老梁。

　　谷二！

　　都得足够小心。

　　我不希望失去他们中任何一个人。

　　听到我的解释之后。

　　李四别过头去，不再言语。

　　“换条路，咱们去另一边。”

　　我指了指另一条两边同样充满工厂，居民楼的街道。

　　很快的收拾好情绪。

　　接下来，就算是天塌下来。

　　我最重要的事，也是用最短的速度，赢最多的钱。

　　我死死的攥着红票。

　　继续一间一间的冲进那些茶楼，麻将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