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笑，她的嘴角裂得更开了些，几乎将整个脸分成了两半，露出里面腐烂的牙龈和泛着白毛的舌根。

“救…救命…”

曹先生眼神涣散得拍打着前车窗，话到最后，声音小得根本听不见。

“都别愣着了，”刘叔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大喊一声：“快去救人！”

我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想冲过去，却迈不开步子。

柱子已经吓得瘫坐在地上，不停地叫唤着，脸色一阵惨白，身体不止地颤抖着。

只有刘叔和程映雪一脸淡定，有条不紊地向驾驶位靠拢过去。

只见刘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攥紧在手心里。

程映雪则莲步轻移，双掌交错，淡淡的暗金色萦绕在掌心处。

我见状，猛地甩了甩头。

不行！我必须站起来，我要做些什么才好，要不然一身懦弱的性子，又怎么帮程家清理门户。

我咬紧了牙关，双掌狠狠地一抓，指甲深陷进泥土内，挣扎着缓缓站了起来，抬脚向车前靠去。

我或许并不是一个多么强大的人，相反，只是一个贪生怕死的普通人。

可我距离命劫，只剩下不到一年时间，我不想就这样碌碌无为地活下去。

刘叔和程映雪闻声回过头，见唯独我一人站起身，走了过来，不禁有些讶异。

“纪琉哥哥，你……”

程映雪漂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诧，她从未想到我一个不属于组织内的门外之人，在见到常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见到的这种场面时，还能恢复心神。

想到这儿，她嘴角噙着一抹笑。

“我没事，”我叹了口气，抬头盯紧了了那黑衣女人，“我能做些什么？”

“呵呵，老吴头儿眼光就是毒啊，怪不得他背后跟我夸起你来，”刘叔咂咂舌，转头望向那女鬼道，“你帮我牵制住她的注意力，剩下的交给我和程姑娘。记住，一切小心！”

“嗯。”

我点了点头，拳头攥得紧了些。

就在我们要冲上前的瞬间，那黑衣女人的笑容突然僵住了，她的头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缓缓转回，面对着曹先生。

然后，我看到了一生中最恐怖的一幕。

只见她的下巴突然脱臼般张开，嘴巴裂得更大，随后猛地朝曹先生的心窝处咬了下去！

“不，不要，啊啊啊……”

蓦地，一股腥红喷洒在前车窗上，车内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紧接着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不绝于耳。

“曹，孽障！”

刘叔眼神一狠，几个纵身便跑到车窗左侧，手心一拢，一把糯米便撒向驾驶舱内。

“嘶……”

糯米一经沾染到女鬼的身上，便滋滋作响，散发着阵阵白烟。

那女鬼突然松开了掐着曹先生的手，痛苦地挣扎了起来，随后转而将那张恐怖的脸贴在了车窗上，直勾勾地盯着我们，眼底涌现一抹怨毒。

她的脸在车窗上扭曲变形，像是一团融化的蜡似的，但那双空洞的眼窝却始终盯着我们，眨都不眨一下。

然后，她的指甲缓缓点在玻璃上，蘸着血迹缓缓写下了一行字。

“你…们…都…要…死…”

每写一个字，她的嘴里就会涌出一股黑色的液体，顺着车窗流下，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黑色的痕迹，散发着恶臭，熏得人神智有些飘忽。

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险些站立不稳。

就在我即将撑不住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骤然响起。

“纪琉哥哥，刘叔叔，你们退后！”

我艰难地转过头，看到程映雪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们身前，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焦灼，反而有些俏皮。

我目光缓缓移向她的手，只见她手腕处系着一串奇怪的珠子手链，上面刻着些许符文，在夜色中隐隐发光。

“你们退后，这里交给我，”她双掌交错间，抬起玉足向前踏出一步，“这邪物不是你们能对付的，一会儿我拖住她，你们救出曹先生。”

“好，程姑娘你小心些。”

闻言，我们二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给她让出一条路。

程映雪缓步上前，手腕处的珠子发出微弱的光泽，隐隐散发着一股刚烈的气息。

车内的女鬼似乎感受到了威胁，她的表情从狰狞变成了愤怒。

那张惨白的脸扭曲得更加可怕，嘴巴张得老大，仰头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那声音刺得我们的耳膜生疼。

程映雪却丝毫不为所动，她举起手腕的珠子，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她的话音刚落，珠子的光芒越来越盛，最终隐隐涌入她的周身，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

“神霄真炁，聚我周身。邪祟速遁，正道安宁，八荒决，起！”

程映雪黛眉颦起，怒叱一声，纵身一步跃起，掌心猛地向前一推。

一道金光从珠子中射出，直击车窗，穿透玻璃，命中了那个女鬼的命门。

“嘶……”

女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轰得一声倒飞而出，落在后座上。

她身体像是被烈火灼烧一般，竟开始冒出黑烟。

她疯狂地挣扎着，试图逃离车内，但那道金光如同锁链一般，将她牢牢地束缚住。

“纪琉哥哥，你们快救人！”程映雪喘着气，急忙回头对我们喊道，脸上已然渗出了香汗，显然维持这道金光，消耗了她大量的精力。

我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和刘叔一起冲向车门，试图救出曹鑫。

车门被锁住了，我们用力拍打着车窗，但曹先生似乎已经昏迷，没有任何反应。

“玛德，只能砸窗户了！”

刘叔脸色一沉，从脚下抄起一块石头，用力砸向副驾驶的车窗。

“啪！”

玻璃应声而碎，我和刘叔立刻伸手探进去，解开车门锁，将曹先生拖了出来。

“曹先生，曹先生？”我晃了晃他，“你怎么样了？”

曹先生并未回应，脸色惨白得像纸一般，脖子上有明显的掐痕，胸口血流不止。

虽然他如今呼吸微弱，但好在还活着，有一口气。

“纪琉哥哥，你们快带他离开这里！”程映雪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慌乱，“我撑不了多久了！”

不再停留，我们几个人打开后备箱，背上老者的尸身，又搭把手架着曹先生，迅速向灵车跑去。

就在我们即将上车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破声。

我回头一看，只见曹先生的越野车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熊熊烈火照亮了整个夜空。

程映雪站在火光中，手中的珠子已然了收敛了光芒，气喘吁吁地盯着车子爆炸的方向。

“快，上车！”

她娇声喊道，随后也向灵车跑来。

我们迅速上车，刘叔连忙发动引擎，灵车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留下那辆燃烧的越野车在夜色中渐渐远去。

车内，曹先生被安置在后排座位上，而老者的尸身被我们平放在了后备箱。

曹先生的呼吸已经平稳了些，但仍然处于昏迷状态。

柱子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脸色惨白，一言不发。

楚健则是不停地念叨着什么，是不是紧紧地盯着窗外，生怕那个女鬼会追上来。

半晌，只见程映雪抹了把额头的汗，，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些粉末状的东西，撒在曹先生的额头上。

“他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她笑了笑，轻声说道，“只是受了惊吓，失血过多，加上缺氧，到医院休息一下，做个包扎处理就好了。”

“刚刚，那……那是什么东西？”

楚健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了一眼，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

“不知道，但绝对不是人。”

刘叔紧握方向盘，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曹先生…他…”

王二柱瞥了一眼曹鑫的伤口，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干呕。

我稳定了些心神，开口道。

“刘叔，我们要不要报警，曹先生他…”

“报什么警？”刘叔苦笑了一声，“你觉得警察会相信我们看到的？他们只会以为我们杀了曹先生！”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我们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此起彼伏着。

柱子和楚健对视一眼，刚想回头再看看车后方，便被刘叔冷冷地打断了。

“别看了！”刘叔的声音将他俩激得一震，“再看会被盯上的。”

闻言，他俩急忙转回头，额头全是冷汗。

“刘叔，那到底是什么？”

楚健小声问道，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刘叔沉默了一会儿，看向程映雪，程映雪会意，缓缓开口道。

“怨鬼，最凶的其中一种。”

“怨鬼……，可为什么她会在曹先生的车里？”

楚健接着问道，声音还在发抖。

程映雪沉吟了片刻，缓缓摇摇头。

“不知道，也许是跟着我们从灵堂出来的。”

这句话一出，像一桶冰水浇在我头上。

灵堂？

我一个激灵，脑海中立刻闪过那张流血的遗像，和那句几乎微不可闻的求救声。

“救，我…”

难道那不是幻觉？那老人是真的在向我求救？

“刘叔，你说…这黑衣女鬼，会不会是那个死者的亲人？”

我思考了片刻，突然问道。

刘叔一怔，通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我们今天去接的那个死者，会不会其实并不是…”

“不可能。”

不待我说完，刘叔便开口打断了我，“死者是那个老人不假，而且早就被

和我们殡仪馆报备好了。而车里那个，明显是个年轻女人。”

我点点头，没再说话。

“这事儿邪乎，我们得赶紧回殡仪馆，找老吴去。”

刘叔叹口气，苦着脸说道，“只有他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事了，他准有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