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道，眼神飘向远方。

“大家都说她是怪胎，没人愿意跟她玩，她也从来没有朋友，”他苦笑了一下，“也许也是因祸得福，老爷子真的挺疼她的。生怕我们欺负她，便把她单独送到一处，派人悉心照料。”

“可三年前，那女孩却突然失踪了，老爷子寻找了很久，始终没有消息，这桩心事自然也就成了他一生的遗憾。”

说到这里，曹成军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但在这死寂的院子里，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老爷子临终前的半年里，钻研风水，也有一大半原因是想算一算他这闺女还是否活着。”

曹成军说这话时，眼睛直视着地面，不敢抬头看任何人。

我们谁也没有出声打断，就这样等着他说下去。

程映雪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睛，微微眯起了一条缝。

“曹先生，那女孩真的只是失踪么？”

话音刚落，曹成军犹如失守了最后的防线一般，颓然地靠在了一侧。

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手指无意识地揉 搓着衣角，他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只发出一声微弱的喉音。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嘴唇颤抖着，似乎在挣扎着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匪夷所思的画面出现了。

只见那个完好无损的火盆突然自行移动了一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划过水泥地，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尖叫着后退几步。

“见鬼了！”有人惊叫道。

“坏了，定……定是老爷子生气了！”

那中年妇人腿一软，跪坐在地上颤抖着说道。

小男孩吓得直接扑进了母亲的怀里，发出微弱的啜泣声。

吴叔的脸色变得异常严肃，他朝火盆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然后猛地转向曹成军，一把抓起他的衣领，厉声道：“都这时候了，给我说实话！否则一旦出了什么事，后果自负！”

曹成军的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惨然一笑。

火盆又动了一下，这次甚至翻了个身，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闷响。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向后靠了靠。

火盆依旧在跳动着，然后是第二下…第三下…

终于，在第四下时，曹成军崩溃了。

“好！我说！是我干的！是我害死了那女孩！”他痛苦地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中流出，声音嘶哑得不成人形，有些佝偻着身子，缩在一角。

闻言，院子里一片死寂，连众人的呼吸声都消失了。

“那年我和曹鑫跟人合伙做生意赔了钱，都负债累累，每天被债主追得东躲西 藏，”他抹了把眼泪继续道，带着哭腔，“我们求老爷子凭着他在官场上的人脉，走走后门，帮我们摆脱困境，顺便给我们几个孩子安排个体面的出路。”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肩膀抽 动着。

他抬起头，眼中满是怨恨，咬牙切齿道：“谁知道这老不死的偏偏在这时候玩起清高来，说什么'贪赃枉法''不择手段'，一口回绝了我们！”

“我们兄弟俩这才怀恨在心，开始暗中调查老爷子的财产。”他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后来偶然得知，老爷子名下有一笔不小的存款和房产，按照遗嘱是要留给那个林姓女孩的。”

“我们…我们就…”

他顿了顿，声音哽咽，肩膀剧烈抖动。

他说不下去了，但所有人都明白了。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吴叔闭上眼睛，低声念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

我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从体内升起，几乎要将我的理智焚烧殆尽。

“你们杀了自己的妹妹，就为了钱？”我震怒地问道，声音因为震惊和愤怒而变得嘶哑。

我实在难以相信人性竟能如此黑暗扭曲，为了金钱可以毫无底线。

真的有必要吗？

那可是一条命！

曹成军没有否认，只是痛苦地抽泣着，缓缓地地闭上眼睛。

“具体怎么做的？”

程映雪眯着眼，俏脸含霜，声音冷静得可怕。

“那天晚上，我们约她出去喝酒，在酒里下了药。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她，逼她放弃那笔遗产…”

是曹鑫下的手！那天晚上他把她骗到郊外的一处废弃工厂，说是老爷子让他接她回家…然后…”

“我们本没想要她命，可她挣扎得太厉害，”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曹鑫失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等我们反应过来，她已经…已经不动了。”

说到这里，曹成军的脸上露出一丝悔恨。

院子里响起一片抽气声，显然有人还不知道真相。

“那时候我们都吓坏了，但箭已在弦，不得不发。我们连夜把尸体埋在了那个工厂后面的荒地里，然后向老爷子谎称她离家出走了。”

荒诞的是，他说这些时居然带着一种释然，仿佛终于卸下了肩上的千斤重担。

“老爷子一开始不信，到处找人寻她，还报了警，但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后来我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老爷子临终前还念叨着要见她一面，似乎…似乎知道些什么。”

程映雪冷笑一声：“所以你们急着火化，就是怕老爷子的灵魂找你们算账？”

曹成军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程映雪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你们不仅杀了自己的妹妹，还眼睁睁看着养父带着遗憾离开人世？”

曹成军无力地点点头，嘴角一抹苦涩。

我看着这群衣冠禽 兽，眉头皱得更深了，拳头攥得嘎吱响。

“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我问道，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将我吞噬。

“好像叫，林…林芝茹，”曹成军艰难地说出这个名字，“我记得老爷子就这么叫她。”

“林芝茹？！”

我和程映雪对视一眼，心中同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那天在灵前，曹鑫提到的灵牌背后，分明就是这个女孩的名字！

“那为什么这女孩的名字，会出现在曹老爷子的灵堂上？”

柱子看不下去了，揪起他的脖领子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灵堂？”男人明显有些错愕，我们也一愣。

“废话，老子说的就是那天楼下的那间灵堂，别给我装傻！”

柱子越说越来气，嚷嚷着就要动手，被我及时制止了。

男人挡着脸，缩在角落里沉吟了片刻，猛地拍了拍大腿。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