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霜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有那双眼睛死死盯住白三,“白思远死了,是谁干的。”
“什...什么?”白三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连嘴唇都在哆嗦,“思...思远他...死了?”
“凶手用的是玄甲卫的刑具,意图栽赃给顾大人。”沈清霜语速极快,
“现在,告诉我,你们从将军府出来以后,见了哪些人,有没有碰到什么异常?一字不漏地说出来。”
“我们没...没碰见什么人...”白三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说!”拓跋律不耐烦地低喝一声,手指微微用力,白三的腕骨顿时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轻响。
“啊——!我说!我说!”白三痛得涕泪横流,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压低了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地急急说道,
“我们俩...我们从将军府出来以后,我就想着来玩两把...还没半个时辰...就输光了...”
白三微微抬起头,想看看眼前两人的神色,却被拓跋律一眼瞪了回来,又差点吓得尿裤子,“我...就又溜回将军府去了,想看看能不能再跟若璃讨点子钱来花花...就看到...几个面红齿白的男人鬼鬼祟祟的,抬着个蒙着黑布的箱子,从后角门进了玄甲卫衙署旁边那屋子里...我...我当时就是好奇了点,跟过去扒着门缝看了一眼...他们从箱子里拿出来的,是那种三个棱的、寒光闪闪的铁刺!被他们塞在木箱子里丢在房间角落!”
他喘着粗气,脸上满是后怕:“我...我当时以为自己看着什么辛密,都吓坏了,就赶紧跑了!我都说完了,没有半点隐瞒!我要是撒谎,天打五雷轰!”
果然!
沈清霜的瞳孔骤然收缩,心口的噬心蛊仿佛被被她大起大落的情绪刺激到,猛地一阵剧烈抽搐,痛得她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她死死掐住自己的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就在这时——
“官差办案!闲杂人等闪开!”
赌坊门口突然传来一声粗暴的厉喝!紧接着便是兵刃出鞘的铿锵声和人群惊慌失措的推搡尖叫!
“刑部拿人!白三何在?!”
混乱中,几个穿着皂隶服、手持铁尺锁链的差役凶神恶煞地拨开人群。
“在...在那儿!”有人指认。
“不好!”沈清霜脸色一变,就想拉着拓跋律和白三往旁边人堆里躲。
可白三的反应却比他们更快。
在听到“刑部拿人”的瞬间,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趁着拓跋律分神之际,猛地一挣!
拓跋律猝不及防,竟真被他挣脱了钳制。
白三像一只受惊的老鼠,慌不择路,一头撞开旁边看热闹的人,连滚带爬地朝着赌坊侧面的狭窄通道亡命狂奔!
“拦住他!”差役大吼。
“别跑!”拓跋律骂了一声,拔腿就要追上去。
沈清霜刚迈开步子,心口那阵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她踉跄了一下,拓跋律看了一眼白三的方向,再回头看了看沈清霜,还是止住脚步回身扶住她。
等沈清霜强忍着痛楚,两人挤出人群时,只看到白三那干瘦的身影在昏暗的后巷里没命地奔逃,那几个刑部差役骂骂咧咧地追了上去。
白三眼尖地看见巷子尽头处有个半掩着的狗洞。
他此刻哪里还顾得上别的,毫不犹豫扑倒在地,手脚并用地往狗洞里钻,动作狼狈到了极点。
然而,他刚把半个身子挤/进那散发着恶臭的洞口,脚踝猛地一紧!
一只沾满污泥的官靴狠狠踩住了他的脚踝!
“跑?我看你往哪跑!”一个差役喘着粗气,狞笑着将他往外拖,“带走!回衙门好好伺候!”
......
刑部大堂,灯火通明,却驱不散那股子阴森压抑的气息。
堂上高悬着“明镜高悬”的匾额,此刻在摇曳的烛火下扭曲得有些讽刺。
主审官是个留着山羊胡的刑部员外郎,眼神闪烁,带着几分刻意装出的威严。
王雍鸣老神在在地坐在旁听席上,老眼浑浊,捻着胡须,嘴角还噙着一丝冷笑。
白若璃则是一身重孝,跪在堂下,低垂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发出压抑的啜泣声,一副哀毁骨立的模样。
顾砚之站在堂中,一身素色囚衣,镣铐加身,却无损他半分清冷孤高的气度。他神色平静,目光淡淡扫过堂上堂下众人,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啪!”惊堂木重重拍下,刺耳的声响在大堂回荡。
“带人证白三!”员外郎尖着嗓子喝道。
两个差役粗暴地将浑身污泥、狼狈不堪的白三拖了进来,像扔破麻袋一样掼在地上。
“白三!”员外郎厉声问道,“本官问你!你弟弟白思远,可是死于三棱透骨刺之下?”
白三趴在地上,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是...是...大人明鉴...”
“那凶器,可是玄甲卫特有之物,你可识得堂下之人?”员外郎步步紧逼。
“草...草民,与顾大人有过一面之缘...”白三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员外郎脸上露出一丝得色,堂下白若璃的啜泣声也适时地大了些。
“既然如此,那杀害你弟弟的凶手,”员外郎猛地提高声调,扬起手指向堂中静立的顾砚之,“是不是他!顾砚之!指使玄甲卫所为?!”
“是不是他?说!”惊堂木再次拍响,震得人心头发颤。
白三被惊堂木吓得一个哆嗦,几乎瘫软在地。
他抬起头,眼神惊恐地扫过堂下众人,最后对上白若璃那看似哀伤,眼底深处却透着威胁的目光。
“我...我...”白三的喉咙像是被堵住,汗水瞬间浸透了破烂的衣衫。
“说!”主审官再次厉喝。
巨大的压力彻底碾碎了白三最后一点神智,他猛地抬起颤抖的手指,指向顾砚之,声音因为恐惧而扭曲变调,
“是他!就是他指使的!我认得!我认得玄甲卫的刑具!在臭水沟边,我看见他的眼睛了!那双眼睛,就在后面盯着!像鬼一样!顾砚之!你就是凶手!你杀了思远!你不得好死——!”
白三涕泪横流,语无伦次,状若疯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