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手张在城南别院，赵老在关中老家...”

顾砚之绕过书案，沉思片刻后道：“王雍鸣老谋深算，城南别院恐怕早已人去楼空，设下陷阱，只为守株待兔。还有赵老...他远在关中，消息滞后，变数更大，可这一线生机不能放过。”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沈清霜身上，“你熟悉赵老旧事，关中之路，非你不可。”

他转向拓跋律，语速加快，“拓跋律，你带人盯死城南别院，若有风吹草动，立刻拿下鬼手张！动静闹大些无妨，务必牵制住王雍鸣的耳目！京都这边，我会留人策应，务必保住官房那替身，能拖一时是一时！”

“明白！”拓跋律猛地一拍胸膛，“交给我，保管让那老王八蛋焦头烂额！”

他深深看了沈清霜一眼，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姓顾的，你可要照顾好沈小娘子！”

话音还未落，他已经快速跑出书房...

书房内只剩下两人，沈清霜望着顾砚之问道：“何时动身？”

“此刻。”

顾砚之没有丝毫犹豫，转身走向大门，“多拖一刻，令尊便多一分凶险。诏狱非久留之地，替身随时可能暴露。但你身上余毒未清，此行路途艰险，若...”

“我能行！”沈清霜打断他，“噬心蛊要不了我的命，找到赵老，拿到真账，才能救我父兄！”

顾府侧门之中，两匹神骏的乌骓马早已备好，鞍鞯齐整。

顾砚之亲自检查了马匹和水囊，将一件厚实的玄色斗篷抛给沈清霜，自己只着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

他翻身上马，动作干脆利落。

而沈清霜坐稳的瞬间，胸口一阵熟悉的灼痛猛地袭来，让她眼前有一瞬发黑，她身体晃了晃，死死抓住鞍鞯，硬生生将那口涌到喉头的腥甜咽了回去。

“走！”顾砚之低喝一声，没有多余的安慰，马鞭在空中炸开一声脆响。

两骑如离弦之箭，向着西北方向，绝尘而去。

京都的巍峨城门被迅速甩在身后，官道两旁草木在风中快速后退，更显天地萧索。

顾砚之控着马缰，速度极快却又异常平稳，始终将沈清霜护在侧后方避风处。

他目视前方，随时注意着四周的异样，而沈清霜则是紧抿着唇，强迫自己将意志力都用在驾驭坐骑跟上顾砚之的速度上。

两人昼夜兼程，换马不换人。饿了渴了，便啃上几口干粮就着水囊灌上一口。身体早已疲惫不堪，精神却如同绷紧的弓弦。

沈清霜的脸色一日白过一日，眼下的青黑浓重得吓人，唯有那双眸子晶莹透亮，支撑着她一次次挺直脊梁。

第三天黄昏时，他们已经进入了真正的西北地界。

地貌陡然变得荒凉险峻，连绵起伏的黄土塬峁取代了平原，官道也变成了崎岖狭窄，紧贴着陡峭山壁开凿出来的栈道。

狂风卷着粗粝的黄沙，发出鬼哭般的呜咽，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跟紧我，贴着山壁内侧走！”顾砚之的声音穿透风沙传来，他勒马稍缓，等沈清霜的马匹靠近，几乎与她并辔而行，用自己高大的身躯为她挡住侧面的罡风。

就在这时，顾砚之的耳朵捕捉到了一丝异样，那并非风声，而是混杂在风沙呼啸中的马蹄叩击石地的声响，正从他们身后的山道拐弯处急速逼近，人数不少！

“趴下！”顾砚之厉喝一声，几乎在同一瞬间，他左手闪电般探出，猛地将旁边马背上的沈清霜按低身子，右手已反手拔出腰间的长剑！

“咻！咻！咻！”

数道尖锐的破空声传来，几支闪烁着寒芒的弩箭贴着他扬起的手臂和沈清霜低伏的后背疾射而过，狠狠钉入前方的山壁，箭尾兀自震颤不休！

七八个蒙面黑衣人从山道拐角冲出，刀锋在昏黄的天光下闪着寒芒，直扑他们两人而来！

为首一人身形剽悍，眼神凶戾，手中一柄厚背砍山刀，直冲顾砚之兜头劈下！

“找死！”顾砚之眼中寒光一闪，不退反进！

他双腿猛地一夹马腹，坐下乌骓通灵，长嘶一声，竟人立而起！

顾砚之借着这一冲之势，手中长剑划出一道弧光，不避不让，迎面冲向那柄砍山刀！

“铛——！！！”

巨大的反震之力让那蒙面首领手臂剧震，虎口瞬间崩裂，眼中闪过一丝骇然。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看似清贵的柔弱首辅，腕力竟如此雄浑霸道！

顾砚之剑势未尽，手腕一抖，顺势抹向对方咽喉！

快！狠！准！

那首领直被逼得拼命后仰，剑锋擦着他喉结掠过，带起一溜血珠！

与此同时，另一名杀手已趁隙扑到沈清霜马侧，手中的分水刺猛然刺向她肋下！

沈清霜虽惊但丝毫不乱，她猛地一拽缰绳，马匹吃痛侧移，险险避开要害，分水刺只在她左臂上划开一道血口。

剧痛反而让她更加清醒，她咬紧牙关，右手已拔出藏在靴筒里的短匕，反手狠狠扎向那杀手探出的手腕！

“噗嗤！”匕首瞬间入肉！

那杀手惨叫一声，攻势顿挫。

沈清霜毫不恋战，猛地一踢马腹，立刻控着马匹向顾砚之靠拢。

顾砚之此刻已如虎入羊群！

长剑在他手中化作一片银光，剑光过处，血花迸溅！

一名杀手试图偷袭他后背，被他头也不回地反手一刀，精准地洞穿了心窝！

他身形腾挪，剑光闪动，每一次出手都简洁致命，没有一丝多余的花哨，纯粹是沙场磨砺出的杀人技艺。

然而杀手人数占优，又悍不畏死。

最初被顾砚之震慑的慌乱过后，剩余四人竟分出两人死死缠住顾砚之，另外两人则不顾一切地策马绕过，扬刀直冲沈清霜而去！

刀锋倒映出沈清霜苍白的脸。

顾砚之眼中戾气暴涨！他猛地格开面前两柄长刀，不顾背后空门大开，长剑脱手飞出，化作一道流光。

“噗——！”

长剑如同长了眼睛，精准无比地从一名扑向沈清霜的杀手后心贯入，前胸透出！

巨大的力量带着那杀手的尸体向前扑倒，撞翻了旁边的同伴！

“走！”顾砚之厉喝，声音带着一丝急促的喘息。

他手中已无兵刃，赤手空拳逼退最后一名缠斗的杀手，策马冲到沈清霜身边，一把抓住她坐骑的缰绳，猛力一带！

两匹马如同离弦之箭，冲出重围，将残余杀手的嘶吼和漫天风沙甩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