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沈清霜喃喃道。
从这西北边陲之地,跨越数千里关山,赶回京都,已经算是十分勉强了,更遑论现在顾砚之重伤未愈,前路必有截杀!
但若是赶不到,那替身被斩首示众的话,届时,易容术必定失效,沈家和顾砚之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那群王八羔子们等不及了!太后在金殿,说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直接定了死期,还贴了皇榜昭告天下!
顾砚之的脸色在听到消息的瞬间似乎变得更白了些。
“走。”顾砚之的声音嘶哑低沉,“我们即刻启程,十日内,必须赶回京都。”
他目光转向阿史那鲁:“阿史那鲁将军。”
阿史那鲁神情凝重无比,几乎没有犹豫,右手重重捶在甲胄上,斩钉截铁道:“顾首辅放心!律儿的朋友就是我漠北的朋友!”
他转身对着身后的漠北精锐厉声下令:“传令!换马!把那几匹良驹都牵来,再调一队人马,随行护卫!”
命令一下,整个小队迅速为马匹换上更为轻便的鞍具。
小队的十二名狼骑沉默地翻身上马,腰挎弯刀,等着顾砚之一行人动作。
“上马!”顾砚之低喝一声,强忍着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剧痛,赵老也咬牙爬上另一匹健壮的漠北马。
“将军大恩,沈清霜铭记五内!”沈清霜看着阿史那鲁,声音无比郑重。
阿史那鲁只是微微一点头,“一路保重!愿长生天庇佑!”
他大手一挥,“小队听令!以命相护!出发!”
“喏!”十二名狼骑齐声应喝。
蹄声如雷,卷起漫天黄尘。
一行十余人,如同离弦的利箭,冲出院落,径直冲进茫茫戈壁的暮色之中,朝着东南方向的京都狂奔。
......
千里之外的京都,慈安殿内。
殿内重重纱幔低垂,隔绝了殿外的日光,只余角落几盏长明宫灯散发着幽暗的光晕,将殿内熏染得一片昏沉。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檀香,却完全压不住那股欢好过后的气息。
一只染着鲜红丹蔻的手,正慵懒地搭在陆靖琪赤/裸的胸膛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画着圈。
陆靖琪赤着上身,附在柔软的锦缎薄被上,头枕在太后丰韵的大腿上,闭着眼,享受着那双保养得宜的手在自己肩颈处的揉/捏。
“爱卿今日,似乎格外卖力?”太后的声音中带着餍足的沙哑,指尖滑过他紧实的背肌,一路向下。
陆靖琪睁开眼,眼中没有半分情/欲,只有一片冰冷。
他微微侧头,避开那只不安分的手,声音中带着一丝忧虑:“娘娘,非是臣不尽心。只是...心头总压着件事,寝食难安。”
“哦?”
太后凤目微挑,手指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看向自己,
“何事能让我们足智多谋的陆郎如此忧心?莫非...还在想那沈家小贱人写的那些污言秽语?”她语气带着一丝不以为意的调笑。
陆靖琪眼中戾气一闪,随即压下,换上一副忧心忡忡的神色:“娘娘明鉴,那些跳梁小丑的构陷,臣岂会放在心上。臣忧的是...诏狱里那位沈相。”
他微微撑起身,靠近太后耳边,压低了声音,气息喷在对方敏感的耳廓之上,
“血牙传回密报,他曾近距离接触过那担架上的沈万亭,他感觉,那人的气息和反应,似乎...与真正的沈相,有细微的不同...尤其是最后关头,他砍向沈万亭时,似乎瞥见那人颈侧并无沈相早年征战留下的一道旧疤!”
太后的慵懒神色瞬间褪去,凤目陡然锐利起来:“你说什么?不同?无疤?”
她猛地坐直身体,推开陆靖琪,“此事当真?血牙可看清楚了?”
“血牙是顶尖的死士,不管是目力亦或是感知力都远超常人。他虽不敢十成十确定,但既有此疑,便绝非空穴来风!”
陆靖琪也坐起身,眼神阴鸷,“娘娘细想,沈万亭自移出诏狱入刑部官房后,不管是我们或是顾砚之,都能轻而易举地接近。若是这期间,顾砚之那厮胆大包天,行那偷梁换柱之事...”
太后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滑落的薄纱衣襟。
若真让顾砚之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换了人,那真正沈万亭此刻又在何处?
“好一个顾砚之!好一招瞒天过海!”太后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眼中杀机毕露,“本宫倒是小觑了他的胆子!”
“娘娘,此刻正是天赐良机!”
陆靖琪眼中暗芒一闪,“无论那诏狱里的是真是假,待到十日后午门问斩,必将水落石出。但臣顾虑的是,那顾砚之,绝不会坐以待毙。若诏狱之中的那人真有猫腻的话,他必定会拼死赶回京都!”
他凑得更近,“臣收到消息,说顾砚之如今身受重伤!沈清霜,拓跋律还有那个老头子,被阿史那鲁那老匹夫的人马护着,正星夜兼程往京都赶!算算时间,他们此刻应已进入芜州地界!”
“重伤?赶回?”太后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那正好!让他们死在路上,一了百了!也省得本宫在京都动手,脏了我的地方!”
她猛地扬声,“来人!”
一个内侍无声地出现在纱幔外,躬身听令。
“传本宫懿旨!”太后声音森寒,“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在顾砚之一行人进入京都范围前,将其截杀于途中!尤其是那个姓赵的老头子和他身上的东西,都给本宫挫骨扬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另外...”
她眼中闪过一丝狠绝,“通知刑部和大理寺,午门刑场提前布置,十日后午时三刻,准时行刑!让王雍鸣亲自去监斩!”
“是!”内侍领命,身影无声退入阴影。
陆靖琪重新伏回太后膝上,脸上露出一丝胜券在握的阴冷笑意:“娘娘圣明,顾砚之重伤在身,已经是强弩之末,又带着两个累赘。待那沈万亭人头落地,沈家彻底倾覆,顾砚之这个心腹大患也一并除去...届时,这朝堂内外,还不是娘娘您,只手遮天?”
他轻轻蹭了蹭太后的腿,语气带着一丝谄媚。
太后抚着陆靖琪的头发,凤目望向窗外京都巍峨的宫阙轮廓,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贪婪和试图掌控一切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