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春栖身的破庙里,两个十指相扣的小姑娘坐在一边,远远的离着坐在火堆前生火的他。
生怕自己身上的不干不净招惹到了贵人。
而张永春忙着生火,也没理会一旁的两个小丫头。
这座破庙以前还有些人前来求拜,自从水旱蝗三灾过后,这神像里的稻草都被掏空拿走了,这破庙就成了空地。
他平时就睡在庙上的房梁上,倒是安全得很。
张永春拿起腰间的玉佩看了一眼时间。
嗯,眼看就要到九点钟了,老娘也该和联系了。
先把户帖烧过去让老娘给整个复印件的ps版,再让她给自己送两身衣服过来。
想到这,他转头看着一旁刚歇下来没多久的两个小姑娘。
两个枯黄头发的小姑娘坐在一起,显得像是两只小老鼠。
大丫的手始终虚虚的护在二丫腰间,她能感觉到妹妹的身子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枯叶。
她不知道眼前的贵人要把自己和妹妹怎样发落,为什么要把自己带进庙里来。
只知道,现在她的户碟在眼前的贵人身上,他和妹妹的命,就是眼前的贵人的。
而二丫则是靠在姐姐怀里,给姐姐捉着头上的虱子。
张永春看不下去了。
这两个泥猴一样的小姑娘,就算穿上了龙袍也不像太子。
得赶紧给她们梳洗打扮一下,好歹也得像个人。
想到这,张永春站起身来,摸出两块士力架,撕开包装纸,把包装扔进火堆里烧掉。
“一人一块,吃了它。”
两个小丫头接过巧克力,大丫先鼓着勇气吃了一口。
浓郁的巧克力融化在嘴里,仅仅是丝滑的口感就足以让小丫头晕头转向。
更别说里面还加上了焦糖和花生,顿时让大丫的幸福感爆棚了。
好甜!
公子身上的糖都好甜,真好吃!
血糖的急速升高,让大丫脸上的愉悦溢于言表。
见到大姐吃了糖脸上露出笑来,二丫也赶紧学着大姐的样子,长开小嘴巴,对准了巧克力一口咬下去。
然后眯起的眼睛就变成了一对。
四十五克的士力架没多少东西,但是热量却实打实的不小。
两个小丫头吃完了,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
看着两个小丫头舔着指头吃完了自己给的两块士力架,张永春知道。
甜枣给完了,现在该吓唬她们了。
“你俩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么?”
说着,张永春从怀里掏出刚才的户碟来。
户碟其实就是一张黄纸,纸上盖着当地保正和监镇的印章,书写着两个小姑娘的籍贯,名字,生卒年月。
手里夹着这张纸,张永春看着大丫。
大丫不敢直视张永春,低着头,轻轻的开口道:
“是,是婢子的户碟。”
二丫也应和了一声。
张永春冷笑一声,看着火焰中逐渐露出的那张脸,将整张户碟扔进火堆里。
瞬间这张满是油泥的黄纸就被点燃,消失在了两个小丫头眼中!
望着焰焰烧起的火光,大丫的瞳孔猛然一缩。
贵人这是要做什么!那可是她们的名分啊!
大周实行的户籍制度很严格,没有户碟的人,可是死户。
死户之人,除非有主家做保,不然被抓到就要打成劳役,或者编成配军!
现在贵人烧了她们的户碟,难道是..
小手拉着妹妹的手,大丫的脸色都白了。
“记住了,你们两个现在的户碟已经没了。
你们两个此时此刻,便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把燃烧着的纸放在地上让它烧完,张永春看着两个小丫头。
“从现在起,除了跟着爷,你们两个走到哪,都是死户。
以后爷说什么,你便要听什么。
若是不然,我便把你们两个拖去喂狼,明白吗!”
一声厉喝,两个小姑娘吓得噤若寒蝉。
大丫赶紧松开掐着二丫的手,伏在地上连连回应。
“爷,婢子明白,婢子明白!”
话说出口,大丫心里却安宁了不少。
既然爷说出这话来,最起码证明爷不会抛下她了。
反正她也是一条贱命,野草一样的人,本来就要跟着爷的。
更何况...
大丫低伏在地上的脸庞中,露出一抹羞红来。
刚才爷说,她生是爷的人,死是爷的鬼呢。
她记得以前在村里,见过村塾的先生和妻子说话时,也说过这句话。
难不成,爷也是要..
哎呀呀,我都在想什么,爷是天人一般的人物,怎么能看上自己这样的草根儿。
跪在地上的大丫红着脸,心里翻江倒海起来。
而二丫就很简单了,她啥都不知道,只知道跟着大姐做事。
大姐伏下去,她也就伏了下去。
张永春还不知道地上的两个小姑娘心里想什么,只当是自己话说重了,吓到了小姑娘,让她不敢抬头。
心里叹了口气,这沟槽的世界,人把人都逼成什么样了。
但是嘴里还是哼了一声,气势十足的一挥袖子。
“起来吧!”
“从此刻起,你们两个就不叫大丫二丫了。
你叫诗菱,你叫书萱,知道吗?”
“是,诗菱谢过爷赐名。”
何诗菱站起身来,拉了一下一旁的何书萱。
何书萱也赶紧学着姐姐的样子,开口道:“书萱,也,也谢过少爷赐名。”
“那边有水,你且去带你的妹妹梳洗梳洗。”
指着一旁自己本来拿来洗脸的半截水缸说着,张永春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来。
一打开,一股浓郁的花香渗了出来。
熏得张永春皱眉,心说我的妈啊,你能不能买点那好的洗头膏啊!
这飘浪海力丝牌子的,实在是香的有些让人恶心。
把手里的瓶子和塑料篦子拍在大丫的手里,张永春挥了挥手。
“拿着这个,把你们脑袋上的虱子给我刮下去,但凡让我看见一个,我都大嘴巴抽你!”
大丫哪里敢不听,接过这香气浓郁的瓷瓶,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
好香,怎么会这么香!她这辈子闻过最香的花香也不如这瓶东西香啊!
来到水缸边,大丫先给自己的妹妹将枯黄的头发放进水缸中清洗起来。
用细齿的篦子将那一头吸血吸得个个跟小圆疙瘩一样的虱子从头上刮下来,偷眼望着公子皱眉的表情。
何大丫知道,这东西价格一定很高。
没看公子也是很舍不得的表情吗,但是依然给她们两个用了。
公子真是好人呢..
“姐姐,疼了..”
手里一个没注意,何大丫只听得何二丫哎呀一声。
何大丫赶紧松松手,她
两个人好一阵折腾,才把脑袋从泥水洗成清水。
等两个人从一旁回来的时候,张永春早就已经收拾好了从老娘那边新收好的四套襦裙和一套户碟。
“儿子,你可小心点。”
海青兰目露关切,看着画面中的张永春站起身来。
“我已经找你舅舅去给你改复合弓和气枪了,估计今晚之前肯定能送到,你可注意千万要保重啊!”
张永春赶紧一边熄灭火堆一边连声答应。
“哎,知道了,妈,你不用这么担心,过两天也来得及。”
海青兰火光中的画面一阵摇曳。
“你可别忘了,晚上五点联系我啊!”
终于,老娘的叮咛随着火堆熄灭在空中消散。
张永春转过身来,看着两个垂着一头长发的小丫头。
看得出来,何大丫洗的很用力,俩人的额角都是红的。
此时两个人洗完了脸,露出了两张脸蛋来,称不上白,但是最起码不脏了。
不脏了就行啊,要不然一会换了新衣服,就成泥卷了。
“给我脱了衣裳!”
何大丫听见这句话眼睛先是一直,随后面上就是火烧一样。
看着身材雄健的公子,轻轻咬着下唇。
难道说,公子要在这里..就要,就要她吗?
按照道理说,这般事情她不应该同意。
但是眼前的公子是她的主人家,又给她取了名字。
她听说村里的老人过,凡是家里的丫鬟仆役,以往都是没有名字的。
若是被赐了名字,那便是要收进房中,伺候主家的!
这是她的本分,既然公子想要,她也只能..
想到这里,何诗菱赧红着脸,伸出手去。
她身上这件衣服,是她娘的旧衣服,为了卖些高价拿来给她换上的,尺寸大了些,所以用一根草绳拴住腰。
轻轻揭开草绳,身上这件各色布头拼接而成,却被黄土染成同一个颜色的裙裾轻轻掉在了地上。
露出了一个黑乎乎的身子来,穿着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兜肚。
何木生饿了多日,早就没有力气打水给大丫二丫洗澡,所以身上自然带着些泥垢。
看的张永春直皱眉。
何诗菱双手抱着肩膀,咬的下唇都白了,终于克服了恐惧,松下手,颤颤巍巍的往张永春这边伸过来。
“奴婢给爷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