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子,卢某有言在先。”
看着张永春将手里的商引一一收好,卢时元正色道:
“我自知公子出身不简单,但我大周倒是风俗不同,还望公子好自为之。”
张永春不在乎的摆了摆手。
“我已经知晓了,要不怎么说你们南狗..南人就是费事。
做个买卖还要商引,似我北国开个榷场却不好么!
尽搞些酸腐之事!”
听着张永春不屑的回答,卢时元心里冷哼一声。
到底是北虏,粗粝杂乱,连些公理都不讲!
似盐铁这等国之大事,怎能轻授予人!
义正言辞的仿佛刚才将一镇商引全部交给张永春的人不是他一样。
目送着张永春离开镇监府,卢时元手里轻轻一抖。
那颗珍珠变戏法一般不知道从哪里又重新出现在他手里。
看着这颗在太阳下散发着淡淡荧光的珍珠,卢时元咂咂嘴。
真可惜,能产出这等好珠子的渤海湾竟然在这不知经义为何物的北虏手里。
还好,最后这宝物还是到了自己手里。
拿着珍珠,卢时元美滋滋的回到后宅。
此时半亩居后院的阳光正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上投下碎金般的光斑。
一片美丽的风景中,一声声稀里哗啦的吃饭动静却将这份美丽撕得粉碎。
上房中,何书萱一双小手抓着筷子飞舞如风,眼前的几个盘子被她一一扫过,如同秋风扫过落叶一样。
但是绝的却是,明明吃的这般狼虎,她身上的襦裙却一点也不见脏污,连袖子都是干净的。
“姐姐,你也吃呀!真好吃!”
何书萱一边吃,还不忘一边叫自己的姐姐也吃。
如果不是昨天公子打的她小屁股疼疼的,她肯定以为现在自己还在天堂呢。
这三年来在家里,从连稀粥都要省着喝,到后来连稀粥都喝不上。
炖鸡,白煮肉这般的好东西,她就算好日子都不可能吃得到。
昨天公子在,姐姐管得紧,她不敢撒开欢吃。
现在公子出去了,她可算能好好饱餐一顿了。
而一旁的何诗菱看着自己妹妹的吃相,嘴里却叹了一口气。
妹妹这样的吃相,自己一定要抽时间管管。
公子那样的人儿,身边的丫鬟吃饭也应该是细嚼慢咽的。
怎么能这般样子呢..
刚想到这,何诗菱耳朵就是一动。
硬靴底踏在地上的声音传来,这动静不会是别人,一定是公子!
站起身来,小丫头拢了拢自己的黄发,努力的显得自己端庄一些,走到门口。
“公子!”
张永春推开门,就看见诗菱的月白襦裙新系了条茜红汗巾站在门口。
桌后面书萱的头发用红色的绸带别成两个圆髻,虽仍显单薄,却总算有了些少女的模样。
此时她正慌忙的站起来,小嘴巴边上还沾着油汁,却也赶紧低身行礼。
“继续吃你们的。”
张永春摆了摆手,关上门坐在一旁。
“是。”
诗菱低头福身,袖口露出半截雪白的腕子。
看的张永春很满意。
那是昨夜用张永春给的「香胰子」(现代肥皂)洗了三遍的成果。
听到了张永春的话,何书萱低头看了看桌上的餐食,吸了吸嘴巴。
张永春晃了晃手里的折扇,金丝绣的 “天道酬勤” 在晨光中泛着贼光:“连爷的话都不听了?吃你的!”
小丫头这才低下头去,继续吃起饭来。
但是何诗菱发现,自己妹妹的动作确实是慢了许多。
两个小丫头吃完了饭,张永春站起身来。
“走吧,该换个地方住了。”
现在身份问题搞定了不说,买卖也定下来了,是时候整个正经地方住了。
“是。”
何诗菱放下给妹妹擦嘴的锦帕,赶紧行礼。
“是。”
被擦干净小嘴的何书萱回答了一声,心里有些不愿意。
这里好多好吃的,床也舒服,公子为什么要走呀...
但是这种想法被小丫头藏在心里,一点也不敢表现出来。
她虽然记吃不记打,但是她知道,离了公子和姐姐,自己什么也不是。
带着两个小丫头走到前门,张永春刚出门槛,便见柳三娘扶着雕花木栏俯身,头上金步摇晃出细碎金光:
“公子可是要走吗。”
她今日换了件葱绿窄袖襦裙,领口处绣着缠枝莲,比昨日更显娇艳。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特意的,她今天这件衣服虽然不是张永春送给她的,但是依然没穿裹胸,露出两块白肉来,颤巍巍的吸睛。
张永春挑眉看着这个女主播:“柳娘子这是要留客?”
柳三娘掩唇轻笑,指尖轻轻撩起碎发:
“哪敢留公子,是我家主人吩咐 —— 公子昨日赏的襦裙,三娘穿在身上竟格外合衬,主人说,愿与公子结个善缘。”
她侧身示意,身后两个一样打扮的女厅头一个捧来个朱漆匣子,一个捧着一布包卷。
那包卷掀开,里面竟是两匹叠得齐整的云锦,一匹月白底绣银线竹纹,一匹茜红底织金线牡丹。
书萱刚要惊讶出声,就被诗菱轻轻拉了拉手,赶紧把嘴里的惊叹收回了肚子去。
张永春扫了眼云锦,心里暗笑:
现代不过是化纤布料的水准,倒被古人当成宝贝,这两匹手工云锦不知道得多少钱。
正好,烧给老娘穿吧。
面上却淡淡道:“贵主人倒是客气,不知如何称呼?”
柳三娘眼神闪烁:“公子日后自会知晓。只是这住店钱……”
“主人说,公子肯赏脸住店,已是半亩居的福气。”
张永春想起昨夜卢时元派来盯梢的棍夫,忽然明白。
看来这半亩居背后的势力不小啊,连卢时元的棍夫都不赶进门打探。
他折扇一合,敲了敲匣子:
“既是善缘,替我谢过贵主人。”
柳三娘巧笑倩兮。
“是。”
然后,又打开一旁的锦盒,里面是一盒点心。
“这是三娘亲手做的。”
张永春点了点头,转身时瞥见阿满正伸长脖子往匣子里瞧,又补了句:
“再给这小厮赏两陌钱,省得他眼珠子掉进去。”
阿满慌忙跪下:“谢公子!谢公子!” 声音里带着哭腔,像是爹娘离开了一样。
似张永春这样的好公子,他这辈子就碰见这么一个。
只盼着公子能再来半亩居,让自己伺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