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那,小,小弟便告辞了!”
一顿大酒喝完,赵罄脖子里斜插着扇子,一边大着舌头,一边跟张永春拱手告辞。
虽然兄长这里已经没有似那等倾凉州一样的佳酿了,但是这新拿出来的葡萄酒也是甘醇美味。
他也没少喝。
而看着离拉歪斜往外走的赵罄,张永春有些心疼。
下回这家伙来,可不能给他喝正经酒了。
站起身来,张永春活动了一下身子,看了看桌上剩下的菜,咂咂嘴。
“去,把桌上这些剩下的东西收拾收拾,端到厨房去。”
这赵罄真是一副文人做派,一口菜能喝三口酒,桌上的菜都没怎么动。
除了自己啃了一根羊小腿之外,基本上算是九九新。
“告诉厨娘,把这些剩饭收拾收拾,汇成一锅,给三斤半做晚食。”
张永春是个如同宇文成都将军一样不喜欢浪费的人。
三斤半之前在人牙子那边的时候,吃的都是馊臭的剩饭,甚至是谷糠稻壳之类的东西。
自己这几乎全新的烩菜,怎么也比他之前吃的泔水强。
“是。”
何诗菱应了一声,嘴里赞扬了一句。
“公子果然是宅心仁厚呢!”
小丫头倒不是夸赞张永春,她是真的这么觉得的。
这一桌子的白煮肉,炒葵菜,辣拌豆腐,都是好菜,她家里平时就算到了正旦节,也就能吃上一两道罢了。
看着小丫头和何书萱两个人撅着小屁股,一边努力的把桌上的菜盘撤下去,一边端走的样子。
张永春顿时觉得府里丫鬟买少了。
现在这府里真正的丫鬟就诗菱和书萱两个人,又是张永春的贴身丫鬟,又承担着些粗使丫鬟的活。
现在宅府不大还能支应过来,可是等房子大了,又该怎么办呢。
张永春不可能窝在这一个盐铺里过日子。
而且,他也有心周济一下这大周的穷苦百姓。
正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伸手拍着那装满了金铤的箱子,张永春觉得自己现在已经算是挺达的了,也该发展发展自己的势力了。
光靠着这一屋子里的小乞儿,终究不能成事。
这帮小孩子还太小,身体还虚弱,自己已经命令厨娘好好给他们进补,但若想形成可用之势力,还得有个三五年。
未来可期,可远水终究不解近渴。
再说只依赖着这帮人,乞儿间没有竞争,终究是要被拖乱节奏的。
他得引进些新鲜血液,让这里更活泛一些。
这些新鲜血液的来源,他也有了想法。
眼看着何书萱将最后一盘拌芹菜芯儿端了下去,而何诗菱则是端着水盆上来准备收拾桌碟,张永春就咳嗽一声。
“诗菱,我记得你家是这镇后何家村的。”
拿着抹布正准备擦桌子的何诗菱闻言怔了一下,然后赶紧转过身。
张永春眼睁睁的看着小丫头双眼一红,扑通一声就朝着自己跪了下去。
“爷,婢子哪里错了任凭您打,任凭您罚。
可是,您不要赶婢子走!”
何诗菱跪的很用力,膝盖和地砖接触的时候,甚至发出了噗通一声。
吓了张永春一跳不说,连后续跟进来帮忙的何书萱都被吓了一跳。
姐姐这是怎么了?
小丫头不理解,但是也跟着姐姐有样学样,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她以为是何诗菱惹了张永春生气,何书萱连忙开口
“公子,有什么事情您罚我吧,不要责罚我姐姐,姐姐吃得少,挨不住打的。
书萱吃得多,您打我,我可抗打了。”
眼看这一对小丫头要死要活的样子,张永春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而地上的何诗菱是真的害怕极了。
且不说她和张永春签的是死契,一旦被赶回去,只有作为黑户不是被编入娼籍,就是沦为军奴。
更重要的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何诗菱已经习惯了这种每日只需要伺候好张永春就能有吃有喝的日子,现在外面的人吃人,她是领教过的。
之前和父亲在城门外自卖自身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用垂涎的眼光看着自己和妹妹的身体。
她很清楚,她们不是为了自己的那点微不足道的清白,要的就是自己这一身皮肉!
何诗菱眼看就要低下头去,磕头求饶,张永春赶紧伸出手,卡住小丫头长出了一层肉的下巴。
恶狠狠地道:
“好啊,你们两个小娘皮,欠爷的还清了吗?
就想走啊?”
何诗菱凝结着眼泪的眼睛呆滞了一下,然后脸上肉眼可见的露出喜色来。
“没还清!没还清!
婢子欠爷的,一生一世都还不完呢!
就算这辈子婢子伺候完了爷,等下辈子婢子转世投胎,还要给爷暖床叠被伺候呢!”
爷不是要赶自己走!
这个想法瞬间让何诗菱心里一松,整个心尖尖都被温暖了。
“你先站起来回话,我有事要问你!”
手里的下意识的一甩,却没摸到熟悉的扇子,张永春一尴尬,顺势拍了拍小丫头的脸。
“是,爷。”
何诗菱赶紧拉着何书萱站起来,拍拍膝盖上尘土,感受着刚才张永春捏过的下巴和抚过的脸颊,轻轻低头。
爷的手好结实..
“你也看到了,爷这买卖越做越大,这般的生意现在光你们几个和唐大屁..唐大娘子的那些小乞儿根本遮拦不过来。
我要另赁些奴仆,你既然是何家庄人,那就便宜你这小娘皮了!
你且将你庄上人情,风土,择要紧的讲来,待一会我们便去你装上赁些人口。”
张永春的话让何诗菱脸上先是一喜,随后又是眉目间又是一忧。
“少爷,婢子原来的家离这里自是不远,庄子上父老也都和睦顺承。
只是,庄里父老都是些庄家汉子,粗使把式。
为人又不像那些乞儿那般伶俐,脑袋笨,手上拙的。
似爷的买卖这般精细,不知道..”
何诗菱是见过那些乞儿动手的,这些能在街面上混了这么久还没死的小孩子,头脑好,手脚灵,一个纸包一眨眼的功夫就打好了不说,嘴上还甜。
一口一个好听的叫的亲热,她害怕自己庄里那些只会种地的乡亲父老啥也不懂,再耽误了买卖。
却不想这一番话让张永春十分满意,双手一拍。
庄稼人好啊!
要的就是庄稼人!
这天下最能打的部队,从来都是庄稼人!
岳武穆的卑微军,戚少保的戚家军,乃至于解放了新中国的那只队伍,基本盘都是农民。
这些人,可比那些没有恒产的人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