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罄再次踏入清润盐铺内室时,脸上已不复前几日的意气风发,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沉重和犹豫。陆大河依旧沉默地跟在他身后,眼神复杂。
张永春见赵罄进来,放下手中的九连环,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坐。
“咋了老弟,脸色这么难看?蟠桃运得不顺利?”
“运桃儿之事……一切顺利,兄长自然可以放心。”
赵罄坐下,接过何诗菱奉上的热茶,却只是捧在手里暖着,没有喝。
他踌躇片刻,看着张永春,终于还是没忍住心里的不安。
一开口,声音就带着点艰涩:
“兄长,小弟今日来,是……是心里有些不安。”
“哦?”
张永春挑眉,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椅背,手指习惯性地把玩着手上的红珊瑚戒指。
“关于什么?”
“就是……就是兄长前日指点的那个法子……”
赵罄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明显的不忍。
“怎么了,这个法子不好?”
张永春一挑眉。
我那可是昨晚让我妈连夜请了高人,花了五百块钱找了一个女频文大v给出的狠招啊!
这招一出,那位大v亲口说的,一定会灵的要死。
这小胖子竟然敢怀疑进步了几千年的宫斗能耐?
而赵罄闻言却把脑袋摇的跟调酒师的雪克壶一样。
“不不不不,兄长的计策简直天衣无缝,太厉害了,饶是先汉贾文和也不能相比..”
随后,他又抬起头,眼中带着挣扎:
“只是兄长,这法子……会不会太……太狠了些?
毕竟,那几位……怎么说也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啊。
他们……他们都不是善茬,一旦真斗起来,恐怕就不是争个长短,而是……你死我活了。
小弟心中实在……有些难安,恐兄长有伤天和..”
赵罄说完,目光带着恳求看向张永春,仿佛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丝宽慰或是一点回旋的余地。
然而,他话音刚落,张永春便是一声厉喝。
“伤你妈的头!”
张永春抬起眼,目光如冰冷的刀锋,直直刺向赵罄。
他没有回答赵罄的问题,而是用一种极其平静,却又带着巨大压迫感的语气,反问了一句:
“赵罄,我问你。
你是更爱你的那些‘兄弟’?
还是更爱你那在赵府后宅里,日夜悬心、如履薄冰的亲娘?”
这问题如同惊雷,炸得赵罄浑身一颤!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茶杯,指节都有些发白。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兄弟情谊”、“血脉相连”之类的话。
可话到嘴边,眼前浮现的却是母亲那张在昏黄灯下总带着愁绪和小心翼翼的脸庞,是她在府中谨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错半步的模样。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赵罄脱口而出:
“自然是……更心疼我娘!”
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这不就得了?”
张永春重新坐了回去,声音依旧平淡,却像重锤落下,砸碎了赵罄心中最后一点侥幸和犹豫。
“这就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两者相权,取其重!两者相害,取其轻!”
他站起身,绕过书桌,走到赵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锐利如鹰隼,话语字字如刀,剖开那层温情脉脉却虚伪残酷的现实:
“你心疼你的兄弟?
可你的兄弟,还有他们的母亲,可曾心疼过你和你那无依无靠的娘亲半分?
赵家的富贵,他们可曾想过分你一杯羹?
你娘在府中受的委屈,他们可曾为你娘说过一句公道话?没有!
他们视你为眼中钉,视你娘为脚下的泥!”
“你记住,如果不是我这个外人,你现在早就腐烂成了这里的一滩烂泥了!
谁都保不住你,我说的!”
张永春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冷酷的清醒:
“你想让你娘在赵府那个吃人的地方,好好活着,活得有个人样,而不是哪天不明不白地‘病故’了!
这就是‘重’!
这就是你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去保住的‘重’!
至于你那几个所谓的兄弟……”
他冷哼一声,语气充满了对宅门倾轧的洞悉和漠然:“他们斗,是他们本就心存龌龊,本就你死我活!
没有你这根导火索,他们迟早也会斗起来!
你只不过是在自保的前提下,让这场注定的争斗提前一点,激烈一点,把火烧得更旺一点,好让他们自顾不暇,没空来掐死你这颗刚冒头的草!
这就是‘取其轻’!
用他们的争斗,换你和你娘的喘息之机!甚至,换你将来真正把你娘接出来的可能!”
张永春盯着赵罄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冰冷的铁律:“赵罄,你要明白,在这深宅大院里,在你那个所谓的‘家’里,不是你踩着别人爬上去,就是别人把你和你娘踩进泥里,永世不得翻身!
你想当那个被踩进泥里的孝子?
还是想当那个能把你娘拉出泥潭的强者?
选择权,在你!”
要不怎么女频文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呢,就这套那位女频大v附赠的话术,你让张永春现编他都编不出来。
一番话,如同疾风骤雨,将赵罄心中那点残存的不忍和幼稚的兄弟情谊冲刷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冰冷的现实和母亲含泪的眼。
赵罄的脸色白了又红,眼神剧烈地挣扎着,最终化为一片带着痛苦却异常坚定的清明。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甚至带翻了旁边的茶盏,滚烫的茶水泼了一地,陆大河连忙上前收拾。
赵罄却恍若未觉,他对着张永春,深深一揖到地,额头几乎要碰到冰冷的地面,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清晰:
“兄长……一席话,如醍醐灌顶!
是赵罄……糊涂了!
只顾着那点无谓的虚情,却忘了什么才是真正该守护的!
兄长大才,洞若观火,赵罄……远不如也!”
他直起身,脸上再无半分犹豫,只有一片近乎冷酷的决绝。然而,在那决绝的目光深处,终究还是掠过一丝对即将被他亲手点燃的兄弟阋墙之祸的、无法抹去的不忍。
他微微闭了闭眼,在心中默念了一句:
“大哥、二哥、三哥……对不住了。为了我娘,我只能如此。你们……尽量……自己保重吧。我的这位‘兄长’……他可不是一般人。”
“你说你们惹他干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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