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宣公这个气啊,闹心啊,一把一把拽护腚毛啊。
他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啊!
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这次的这个典天券,是个多好的事情。
可是这么好的事情,他马鸢邈竟然没有说清楚,以至让他孔家没赶上。
然而,此时想找马鸢邈也没机会了。
因为马鸢邈已经带着一家老小和一大堆的金子踏上了回程的路程。
甚至为了保证马鸢邈的安全,这次韩明特意让县里的都头请了个探亲假,对外说自己老娘死了,亲自带兵护送马鸢邈南下。
可太孝了。
不过犯愁的也不只是他一个。
此时的福兰镇,黜置使府邸书房内。
李飞证捧着一本厚厚的账册,恭敬地呈到张永春面前,语气带着几分紧张:
“将军,这是咱们福兰镇这个月的收支总账,请您过目。”
李飞对于张永春,始终是带着点恐惧的。
这半大小子始终觉得张永春是自己的干爹,除了上级和下级,还有家庭这一茬子关系。
张永春接过账本,随手翻开,目光直接扫向最后的结余数目。
当看到那个数字依然是增长的时,他不由得挑了挑眉,合上账本。
随后,他用一种语重心长、带着过来人宽容的语气对李飞说道:
“飞儿啊,你还年轻,未来的路长着呢。
似你这般的年轻人,想上进,想让上官高兴,这心思我懂。
偶尔在账目上动些小心思,搞点‘技术处理’,犯点小错误,也不奇怪。”
他拍了拍账本,语气温和却带着敲打,就跟你媳妇对你说交出私房钱我绝对不生气一样:
“但是,下回就不要搞这些事情了。
这账目嘛,一是一,二是二。就算是做成盈利的‘红帐’,账面漂漂亮亮,我也不会为此多高兴一分。
而哪怕是暂时亏损的‘黑账’,只要情有可原,我也不会因为这个就责怪你。
你这把原本该是略微亏损的黑账,硬是改成了红账,我眼下看着是开心了,可这账面不实,长远来看,对决策无益,反而容易误事啊。”
李飞先是被说得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天大的委屈,连忙躬身辩解:
“将军教诲的是!属下知道了!
只是……只是这账本……它……它不是属下做的啊!
是夫人亲自核算的,属下只是负责整理清楚,然后给将军您送过来而已……”
“咳咳……”
张永春脸上的严肃瞬间僵住,化为一丝尴尬。
不过毕竟太阳永远正确,他猛地咳嗽了两声,迅速调整表情,语气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变得和颜悦色:
“嗯……原来如此。
你做得好,账目清晰,递送及时,很好,很好。”
他赶紧挥了挥手:
“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了,先去忙吧。”
李飞如蒙大赦,连忙应道:
“是,将军!属下告退!”
说完,转身快步离开书房。
他这个不把刚走到门口,正好遇见何书萱端着一个托盘进来。
李飞赶紧侧身让路,恭敬地打招呼:“何小娘子。”
何书萱只是微微颔首,矜持地回了一句:“李将军。”
别看这俩人年纪差的不大,但是何书萱对于李飞是有优越感的。
我可是扶过少爷的!你算什么!
随即小丫头目不斜视地走进书房,来到张永春面前放下热手巾,柔声道:
“爷,夫人让奴婢来请您,该用早饭了。”
张永春正觉得刚才有些下不来台,闻言立刻站了起来:
“好,那就走吧。”
拿起手巾擦了擦手,两人来到饭堂,只见唐清婉已经坐在桌前,正端着一碗温热的羊奶小口喝着。
要是放在以前,张永春其实很想说娘子你不用补了,就这个大小其实不错了。
但是这次进了京,见识到了大长公主那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大小,张永春还是选择咽了咽唾沫。
哎,人比人得死啊。
而见到张永春进来,啥也不知道的唐清婉放下瓷碗,展颜笑道:
“郎君来了?我让飞哥儿送过去的账本,你可收到了?”
张永春面色如常地在她对面坐下,拿起筷子,状似随意地问道:
“刚收到,正看着呢。我说夫人……咱们这账上的结余,怎么还是正的?”
唐清婉闻言,秀眉一挑,带着几分戏谑反问道:
“这难道不是正常的吗?
怎么,我的好郎君,难道还盼着咱们府库亏空,结余是负的不成?”
你怎么还盼着亏钱呢?
张永春被她这句话呛的让油条噎了一下,赶紧喝了一口豆浆顺了顺,解释道:
“夫人你想哪儿去了!
我哪是那个意思。
我只是在想,咱们这段时间,又是修路建屋,大兴土木,又是给镇里老人孩子发补贴,还在赤城镇那边投钱建了个挂面厂……
似这般折腾,花销如流水一般,按理说,早就该入不敷出了才对啊?
这账上怎么还能有结余?”
唐清婉看着他一脸困惑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郎君所言极是,这般花销,若按常理,确实是早就该捉襟见肘了。”
她放下帕子,看着张永春,一字一句地问道:
“可是郎君,你是否忘了……咱们福兰镇,虽然支出了海量的粮秣、材料。
但是,咱们好像……从来没给那些干活的人,发过现钱的工钱啊?”
张永春拿着筷子的手顿时僵在半空,愣住了:“咱们……没发过工钱?”
不对啊,我当初不是立下的是以工代赈的设定吗。
这些人咋还能没拿工钱?
而唐清婉却肯定地点点头:“那是自然。”
张永春更疑惑了,追问道:
“那……咱们是拿什么给那些工匠、民夫结算工钱的?总不能是白使唤人吧?”
唐清婉闻言,顿时瞪大了那双漂亮的杏眼,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问题,语气带着几分理所当然,又带着几分“你居然才想到”的嗔怪:
“我的郎君啊!自然是……!”
“工分,我要工分!”
红着眼睛的彭大郎一巴掌排在桌上,看着对面愕然的算账官。
“我要积攒工分,早日做这福兰镇的人!
这狗屁流民的身份,我是一天都带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