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些人在这嚷嚷,张永春的眉头越皱越紧。
当然,倒不是别的,主要是他有些纳闷,这么拉的邪教是谁整出来的。
人家张角还知道喊个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呢,没事还发点符水呢。
你就靠假的馒头沾菜汤吸引人啊?多少发点鸡蛋呢?
摆手示意三斤半跟上,自己迈步向前,张永春走到了女真骑兵阵列的前方,直面那黄衣青年。
反正他现在衣服里面穿着凯夫拉背心呢。
而他的这一出现,也让喧闹的人群稍微安静了一些。
张永春虽未着甲,只披着一件寻常的狐裘,但是就那个打扮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个人是头儿。
要不然身边咋还带着女眷呢。
张永春目光平静地看着那黄衣青年,伸手剥开小蜜蜂,开口问道:
“你这汉子,我且问你。
你可是陈州人士?”
顿时,一群被围着的人吓了一跳。
这人看着个也不大,怎么说话声这么清楚,连夜风都盖过去了?
而黄衣青年虽然被张永春的气势所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但随即又挺起胸膛,强作硬气地喊道:
“没错!老子爹娘给的身子骨,生来就是陈州人!你怎么着?!”
张永春点了点头,那就对了,有挨饿,又造反,那肯定就有道教的人掺和。
华夏第一搞事宗教的口碑在这呢。
“那你们,便是这纸上所言的‘黄巾’了?”
“黄巾”二字一出,那青年眼睛猛地一亮,仿佛小学生被点名发作业本一样。
这玩意对他来说,很显然是什么光荣的称号。
一张白脸上的惧色都褪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自豪:
“哼!你这狗官倒还有点见识!不错!
我们就是替天行道、奉天伐罪的‘陈州黄巾’!
怕了吧?!”
张永春不置可否,而是继续问道:
“既然你自称黄巾,口口声声‘天公将军’。
那我问你,你们可是受了这位‘天公将军’的指引,才到此地的?”
“那是自然!”
青年胸膛挺得更高,看着跟个被线勒着的蛤蟆一样。
“我们都是受了天公将军的亲自教导和点化的黄巾教众!
如今的天公将军,乃是推翻前汉时斩蛇起义、四百年基业的老张将军的后代!
乃是天之血脉,天命所归!
我们就是要做他老人家的驾前力士,扫清寰宇,把那大周皇帝的鸟位抢过来,让天公将军坐!”
张永春听着这话心说也不怪张角这么出名,这都多少年过去了,还有人记着他呢。
连说辞都是一套。
“哦?要做驾前力士,扫清寰宇?就凭你?
还有你这几十个面黄肌瘦、手无寸铁的同伴?”
“你懂什么!”
被张永春这么一嘲讽,青年仿佛被戳中了痛处。
宛如去市场买鱼的钓鱼佬被发现异样,整个人恼羞成怒起来。
眼瞅着脸都要红温了,下一步就要警告就高了,可他随即又瞬间沉浸在自我描绘的神迹中,陶醉起来。
“我们天公将军神通广大,法力无边!
他老人家法驾有千万之众!
能撒豆成兵,呼风唤雨!
他左手一把鎏金锤,重一万斤!砸山山崩,砸地地裂!
右手一口青龙偃月刀,重八千斤!舞动起来水泼不进,见谁砍谁!
等他大军一到,你们这些……”
“等等。”
张永春忽然打断他。
“你刚才不是说,天公将军的锤是八千斤么?怎么转眼又成了一万斤?
到底是八千,还是一万?
你这‘力士’,连自家将军的兵器多重都记不清?”
“呃……”
青年被问得一噎,脸涨得通红,支吾了一下,随即更加恼怒,挥舞着手臂。
我说的这么厉害,你竟然考我数学题?
这是重点吗!
“不管八千斤还是一万斤!反正都是你们这些凡人扛不住的!
等天公将军神兵天降,把你们全砸成肉泥!
我们这次来,就是奉了将军法旨,前来征收你们营地的人丁,加入我们‘黄巾圣军’!
凡是入了我们天公张将军的麾下,人人有白米吃,有暖衣穿,有洪福享,还有神功练!
将来打到了京里,都是开国的功臣!”
张永春点了点头,仿佛被说动了一些般开口追问道:
“你说得这般天花乱坠,那我倒想问问,你们这位神通广大的‘天公张将军’,如今仙驾何在啊?
我也好前去拜见,一睹真容。”
青年见张永春似乎有意,顿时得意起来,哈哈大笑道:
“算你识相!俺们天公将军,如今正在冀北!
那可是当年老天公将军起事的户家祖庭!龙兴之地!”
冀北?
这俩字一出来,张永春心中警铃大作起来!
他强压住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依旧平静问到:
“原来他老人家现在在冀北仙修。
那敢问……将军他老人家的名讳是……?
我也好铭记于心,日夜祷祝。”
那青年闻言,脸色却陡然一肃,收起了之前的狂态。
随后,他后退一步,竟朝着北方“噗通”一声跪下,毕恭毕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动作一丝不苟。
然后,他才站起身,转向张永春,用一种近乎神圣的语调,清晰地说道:
“天公将军的法号,不可轻传于凡俗之耳。
但念在你诚心问询,我便告知于你——”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声音在寂静的寒夜里格外清晰:
“俺们那位天公将军,与开创太平道、普救世人的老天公将军,乃是同宗同姓!”
“单姓一个‘张’!”
“双名是——”
青年的眼神里充满了狂热与崇敬,仿佛在念诵神祇的真名:
“永、春!”
“张、永、春!”
噗叽啪——!!!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响!
张永春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坏了!
有人,在用他的名字,冒充“天公将军”,在陈州,现在看来乃至可能更广的范围内,聚众造反!
煽动“黄巾”!
这可是死罪啊!
而且,还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这是谁在害我!
“阿嚏!”
陈州城内,郑不成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一旁的鲁大荣赶紧关心起自己的军师来。
“军师,没事吧。”
郑不成摆了摆手。
“不妨事,不妨事。
想必是连夜写神词累的。”
“歇一歇就好了!”
ps:还有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