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砸在老特拉福德的草皮上，带起一片蒙蒙的水雾。

　　红色，到处都是红色，九万人的红色海洋里，客队看台那一点蓝色，像是被海啸围困的求生筏。

　　陈毛站在场边，任由雨水顺着教练服的帽檐流下。

　　球员通道，两队人马走了出来。曼联的红色球衣，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维迪奇走在最前面，那肩膀宽得，后面跟两个人都能打掩护。费迪南德跟在他身边，步子又稳又慢，仿佛在巡视自家的领地。

　　陈毛心想，这气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地产大亨来收租了。

　　他的视线转向自己的球员。

　　瓦尔迪正在扭脖子，发出嘎嘣嘎嘣的响声，手指反复攥成拳头又松开，像个即将被放出笼子的疯狗。

　　武磊低着头，呼吸有点急，估计是被这阵仗吓到了。

　　队长摩根挨个拍了拍身边两个年轻人的后背。

　　“别他妈怂。”

　　开场哨响。

　　曼联控球。

　　卡里克在中场拿球，左右扫了一眼，一个地滚球给到瓦伦西亚。莱斯特城全线回缩，十一个人退过半场，摆出了一副“你打任你打，我就地卧倒”的姿态。

　　鲁尼回撤接应，脚腕轻轻一抖，就晃开了坎特的逼抢，球给到香川真司。

　　“压上去！别让他们倒脚倒得像在打太极！”陈毛在场边喊。

　　坎特玩命地追，两条腿跑得像风火轮，可足球的传递速度更快。

　　曼联的传控流畅得像一段段代码，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行云流水，把莱斯特城的防线扯得左支右绌。

　　陈毛看着场上这一幕，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这就是降维打击吗？感觉自己的球队像是一群青铜选手，误入了王者局。

　　第十八分钟。

　　鲁尼在中圈接到球，抬头。

　　那个瞬间，陈毛的系统视野里，一道红色的进攻路线瞬间生成，箭头直指自家球门。

　　瓦伦西亚启动，沿着右路狂奔。

　　鲁尼的长传到了，又高又飘，精准得像开了GPS。

　　德拉特转身去追，可刚迈开腿，就被甩开了半个身位。

　　瓦伦西亚停球，传中。

　　禁区里人仰马翻。

　　范佩西，那个荷兰人，整个人侧身飞了起来，小腿像一根绷紧的弹簧，猛地甩出。

　　“嘭！”

　　足球变形了。

　　舒梅切尔飞身去扑，指尖蹭到了球皮。

　　但没用。

　　足球狠狠砸进球网，整个球门都在晃。

　　1比0。

　　老特拉ఫ德体育场被引爆，欢呼声能把顶棚掀翻。

　　范佩西张开双臂，滑跪庆祝。

　　莱斯特城的球员们，一个个站在原地，肩膀都塌了下去。

　　陈毛没动。

　　雨水打在他脸上，冰凉。他看着瓦尔迪从网里捡出球，抱在怀里，低着头往中圈走。

　　“还他妈能踢吗？”

　　摩根在后场吼了一嗓子。

　　没人理他。

　　比赛继续。

　　曼联的攻势更猛了，像一群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

　　卡里克、克莱维利、香川真司，三个人在中场玩起了抢圈游戏，莱斯特城的中场线形同虚设。

　　蒋亮上去堵枪眼，被香川真司一个踩单车晃得找不着北。

　　德林克沃特上抢，克莱维利一个不停球横传，球又到了瓦伦西亚脚下。

　　坎特是跑得最凶的那个，覆盖范围巨大，但陈毛看着都心疼。

　　这哪是踢球，这是在遛狗，坎特就是那只被遛的。

　　第三十四分钟，鲁尼禁区前沿拔脚怒射，足球擦着立柱飞出底线。

　　舒梅切尔结结实实地摔在草地上，半天没起来。

　　摩根走过去，把他拉起来。

　　“撑住。”

　　舒梅切尔喘着粗气，点头。

　　陈毛在场边来回踱步。

　　沃尔什凑了过来，脸上写满了焦虑。

　　“头儿，要不要调整一下？让他们别压得那么凶，先稳住。”

　　“不用。”

　　“可是我们连球都摸不到！再这样下去……”

　　“我知道。”陈毛打断他，视线锁定在场上，“再等等。”

　　等什么？

　　等他们骄傲，等他们松懈，等他们觉得我们已经死了。

　　上半场最后几分钟。

　　机会来了。

　　坎特，又是坎特，在中场的一次拼抢中断下了克莱维利的球，他倒地前把球捅给了德林克沃特。

　　德林克沃特没做任何调整，抬脚就是一记长传，足球越过中线，飞向曼联的后场。

　　“跑！！！”

　　陈毛在心里狂吼。

　　瓦尔迪启动了，像一辆踩下油门的超跑，速度瞬间炸开。

　　维迪奇转身，那一下，在陈毛的系统视野里，慢得像电影里的慢动作。

　　【转身缓慢】的灰色词条，此刻无比清晰。

　　费迪南德立刻补防过来，一个标准的英式滑铲。

　　瓦尔迪右脚把球往前一趟，整个人跳了起来，躲开了铲球，继续往前冲。

　　禁区前沿！

　　起脚！射门！

　　德赫亚的反应极快，身体舒展开，单掌把球托出了底线。

　　客队看台那几百人，爆发出了全场最响亮的一次欢呼。

　　角球开出，被维迪奇顶了出来。

　　半场哨响。

　　球员们垂头丧气地往通道走。

　　更衣室里，死一样的寂静。

　　瓦尔迪坐在角落，低着头，手肘撑在膝盖上，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武磊靠着墙，胸口剧烈起伏。坎特拿着水瓶，一口气灌下去大半。

　　陈毛推门进来。

　　所有人都抬起头。

　　他拍了拍手，发出两声清脆的响声。

　　“抬起头来。”

　　没人动。

　　“我再说一遍，把你们的头给我抬起来！”

　　球员们这才一个个慢慢抬起视线。

　　陈毛走到战术板前，拿起马克笔。

　　“感觉怎么样？这就是曼联，这就是老特拉福德。你们现在感受到的，就是顶级豪门的压迫感，爽不爽？”

　　他在战术板上画了一个圈，圈里写上“卡里克”。

　　“这个人，他们所有进攻的节拍器。上半场四十五分钟，你们谁真正碰到他了？”

　　坎特举起手。

　　“一次。”

　　“对，一次。”陈毛放下笔，“他踢得太舒服了，舒服得像在自家客厅喝下午茶。下半场，我的要求很简单，我要你们去打扰他喝茶。坎特，你就是那个不停按他家门铃的社区推销员，其他人，给我上去，就算抢不到球，也要让他觉得烦，让他每次出球都得多看一眼。”

　　他的目光转向瓦尔迪。

　　“杰米，最后那个球，你感觉到了吗？维迪奇转身，慢了多少？”

　　瓦尔迪的眼睛里终于有了点光。

　　“半秒。”

　　“就是这半秒！”陈毛的手指重重地戳在战术板上，“他们的后卫线为什么敢压得这么靠上？因为他们觉得我们是盘菜，稳赢了！他们忘了，菜刀也能崩了牙！”

　　摩根皱着眉开口。

　　“头儿，万一下半场我们攻出去，输得更惨呢？”

　　“那就输得更惨。”陈毛环视所有人，一字一句，“但是，我们不能像上半场那样，站着等死！你们是来踢球的，不是他妈的来当背景板，给范佩西当世界波集锦素材的！跑起来！咬上去！让他们知道，我们这块骨头，硬得很！”

　　瓦尔迪猛地站了起来。

　　“头儿说得对！怂个屁！干就完了！”

　　武磊也跟着站了起来。蒋亮在一旁拍了拍手。

　　更衣室里的气氛，终于活了过来。

　　陈毛看着这群脸上重新燃起斗志的球员，他没再说话。

　　他走到门口，拉开门。外面球迷的歌声和雨声混在一起，灌了进来。

　　他回头，目光落在瓦尔迪和武磊身上。

　　“准备好，下半场，给他们整个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