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六万块钱坐上了回家的火车,一路上心情很忐忑,抱着钱兜子在火车上像个贼一样,时而很紧张,时而心急如焚。
上次和嫂子分开的突然,她在车站附近的那家小宾馆始终没等到我回来,转眼间已经过去小半个月了。
也不知道小侄女出院了没有,爸妈怎么样了,嫂子应该没回娘家吧。
也不知道我走后,公 安和徐虎子那伙人有没有为难他们。
火车上,当遇到乘警检查身份证时,我把头埋得很低,也不知道我把徐虎子一刀攮死后,他家人报案了没有。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警察的态度很是客气,即便我办的是临时身份证,就一张纸,那个老警察检查时也只是简单的扫了眼,所谓的一看我就不像是坏人。
他问我包里装的是啥,我告诉他是六万块钱。
老警察笑了笑,并好心的提醒我要注意安全。
我也笑了,有一种活了小二十年,才弄明白游戏规则的茫然。
我很清楚,并不是我长得有多正派,不像坏人的不是我这张脸,而是我身上穿的体面西服...
提着礼物回到了家,我松了一口气,爹妈和小侄女都在,嫂子也在等我。
我离开的短短十来天,爸妈好像又老了许多,他们哭着说回来就好,一顿饭吃得比过年还要团圆。
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一听说我出息了,在外面挣了不少钱,都来来我家串门了。就连八百年不和我家走动的瘸腿村长也领着她媳妇拎着野鸡榛蘑来我家送礼。
求着我带着他家的老儿子也去城里见见世面挣点。
有事儿没事就想欺负我爸妈,白占我家几根苞米拢的曹老三也主动把地归还了。
现在跟村里曾经的大多数人比,我现在属于是一夜之间成了他们眼中的有钱人。
村里鸡毛蒜皮这点事儿,虽然我爸还放在心上,面对那来道歉的张老三,我爸鼻孔朝上,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我就笑了笑,没说什么,也没有参与。
那两拢苞米地打下的苞米,到秋使劲卖,能有个百八十块钱就了不得了。
有一句老话,叫穷生奸计,富长良心。
此时兜里有点小钱的我才明白,其实很多时候并不是富人有多善良,多大度。
当着爸妈的面,我和嫂子之间的有些话是不方便说的。
等热闹散去,这天下午爸妈带着小侄女去镇上买新衣服,我和嫂子独处。
上次我突然离去,让嫂子一度是牵肠挂肚,嫂子在家里抱着我哭了很久。
我把这次带回来的几万块钱准备全部交给嫂子,嫂子却没有要。
也没有问这个钱的来历,只是让我自己把这个钱好好存着,过两年遇到了喜欢的姑娘当做给人家的彩礼。
嫂子说这句话时,她嘴上笑着,眼睛却不敢看我,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反复搓洗着手中的衣服,想来掩饰她内心中的酸楚。
嫂子还不到三十岁,她也是个年轻的姑娘,一个人带着孩子,又怎会不想有个男人当做下半辈子的依靠。
看着嫂子单薄的背影,我有很多话想说,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张口,又该说点什么。
基本我心中又再多的情感,却也只能压抑着。
因为一旦捅破那层世俗的窗户纸,有些事儿便无法挽回,前面等着我们的很有可能是摔碎生活的悬崖。
我笑了笑,这样也好,我们是一家人,能每天住在一个屋檐下,陪伴着也许就够了。
这次回到家,看见嫂子,看见爸妈,看见我可爱的小侄女。我不想走了,不想再回去找柴叔。
一边是金钱的诱 惑,柴叔的死亡威胁,一边是贫穷,贫穷的陪伴着家人。
我在火车上挣扎许久的问题,在踏入家门的一刻其实我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去他妈的出人头地,去他妈的柴叔,去他妈的合同!
人生总有得失,如果能有的选,此刻我还是甘愿陪在家人身边一辈子做一个废物。
但老天爷他给我安排的剧本,却由不得我就此杀青。
我回到家还没呆上几天,柴叔还没找我,另一伙人先找上了门。
这天半夜,我家爸养的大黄狗旺旺旺的一声接一声就像吃了耗子药,没好动静的嚎。
这是进贼了咋滴?
我和我爸都穿个大裤衩子拎着镰刀烧火棍就冲了出去。
结果到了院儿里没看见人,墙角可怜的大黄狗让人给抹了脖子,狗血淌了一地...
我妈和嫂子吓坏了,更是没敢让小侄女知道她的好大黄死了。
我爸要报警,却是被我和嫂子俩人拦住了,毕竟我身上的很多事儿经不起查。
狗的事儿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几天我家不是门口被人泼油漆,就是柴火垛被人点着了。
起初我爸还以为是村里的某些下三滥嫉妒我家的穷日子过好了,咸鱼翻身让他们眼馋了,才使些小手段恶心人。
但我却不敢马虎大意,我叫来了发小潘子,我俩天天就守在家里,生怕爸妈嫂子他们出什么事儿。
自从上次一别,我和潘子也是许久没见面了,久别重逢,我哥俩一阵眼红,潘子还抹起了眼泪。
“川哥,我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呜呜...”
“滚你丫的,你就不能盼望我点好啊!”
我照着这小子的屁股猛踹了几脚,潘子笑了。
放上小炕桌,嫂子给我们哥俩炒了几个农村小菜,花生米,土鸡蛋,还有半斤猪头肉,我们哥俩一人几杯散装白酒喝得是不亦乐乎。
我没有给潘子讲那天我俩分别后的经历,因为有些事儿他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这对我的兄弟来说是一种保护。
再三犹豫,借着酒劲儿,我还是把这段时间一直以来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因为这件事不问,在我心里就始终是个坎。
那天在胡同里,潘子给我送东西刚走,徐虎子手下那伙人就紧跟着找到了我,要不是燕姐他们几个也在找我,恰巧把我救了,我估计此刻我早已成了失踪人口。
尸体已经埋在那火车道下,未来几年都不一定有人发现。
我记得那天潘子来找我的时候脸上带着明显的伤,我真不希望我的猜想是真的,哪怕是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
“潘子,还记得那天你给我送东西不,你脸上的伤咋整的?”
忐忑中,我的手紧紧捏着酒杯,生怕听到徐虎子三个字。
“嘿嘿...川哥,没啥。就是出门前被我爹发现了,他发现我拎着我姐的衣服鬼鬼祟祟的,他想歪了,把我给打了一顿。”
听到回答,我长出了一口气,一把紧紧抱住了潘子。
我的好兄弟!...
酒过三巡,我俩都喝高了,就在我准备往炕头一趟,搂着潘子睡觉时。
只听外屋厨房里,我的嫂子一声尖叫,一块鹅蛋大的石头从外面飞来,砸碎了玻璃,险些砸到我嫂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