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途中,刘所长拎着礼品闯了进来,与先前不同的是,此时的刘所长早已没了先前的那副高傲姿态。全场他最卑微,杵在那儿半天没人搭理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牛局长轻轻放下了手里的酒杯,扫了一眼旁白拎东西站着的刘所长。
“来啦,刘所长。好雅兴啊,晚饭没吃你也不提前说一声,这整得,还没你的座位,今天是柴老板做东,我也不好意思借花献佛呀。”
官场混了半辈子,刘所长自然也不是蠢猪,牛局长的话已经说得很明了。
刘所长立马会意,拎着礼品小跑到柴叔面前,态度真诚。
“柴老板,先前是我眼拙,我在小地方呆惯了,井底之蛙没见过真神,今天的事儿还请您高抬贵手!在这里我诚挚的向您道歉。”
刘所长一躬到底,柴叔也没有阻拦,等刘所长鞠完躬他不紧不慢的笑道。
“呵呵,下午时咱俩打的赌,看来是柴某人略胜一筹。”
“是!是!是!老弟我心服口服!心服口服!”
刘所长扯出一副僵硬的笑脸,把手中的礼品轻轻放在柴叔脚下,柴叔挥了挥手。前一秒还在猛炫的潘子立马放下了手里的猪蹄,擦了擦油渍麻花的手,小跑着来到柴叔身边帮柴叔收起了礼品。
作为柴叔手底下的人,燕姐我们几个人中,潘子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从此处就能看出来,我兄弟潘子绝不是什么酒囊饭袋,察言观色人情世故这一块,有时候在社会上潘子要比我强上许多。
柴叔收了礼品,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他掏出了一支香烟,刘所长立马弯腰给点上。
柴叔吐着烟圈不紧不慢。
“刘所长,你看,你有点急了。这两天在你手底下受苦的不是我吧,这礼品你似乎是送错人了,道歉也得道对地方啊,正主儿在那儿坐着呢。”
柴叔笑容玩味地手拿香烟指了指一旁坐着的我。
刘所长眉头一皱,深呼吸,干笑了两声说道。
“没,没送错,刘川老弟这两天确实因为我吃了不少苦,我得送大礼,啥也不如钱实惠,来老弟!”
说着,刘所长来到我的面前,咬着牙从随身手提包里拿出两沓百元现金,见我无动于衷,又摘下了手上的名表,连着钱一起放在桌上推到我的面前。
“刘川老弟,咱明人不说暗话,老哥哥我也不说虚的,我向你保证,回去以后肯定好好收拾我那两个不成器的亲戚。
你看咱俩都姓刘,还是本家,这不打不相识也算是一种缘分。
小小礼物略作补偿,这事儿咱就翻篇了好吗?您几位未来一段时间在本市的所有开销,都挂在哥哥账上!好不好?”
刘所长说完一通话,笑着把手伸到我面前,示意握手求和。
我端起面前桌上的半杯白酒一口灌进嘴里,刘所长见状也连忙给自己满了一杯,呲着牙一仰脖一饮而尽。
“噗...”
酒我只是光喝没咽,含在嘴里漱漱口,他喝完我又随口吐在了地上。
“呵呵,好好收拾是怎么个收拾法?我听听呗?”
我的话问出口,想让他刘所长表个态,此时一旁柴叔,牛局,和那位老者也都注视着刘所长。
刘所长一咬牙,狠狠说道。
“今晚回去我就扒了田勇那身皮,让他滚犊子,至于他那个妹夫刘德彪身上有不少案底,这小子平时在德丰市场没少祸害老百姓,我打算让他在里面蹲个一年半载好好长长记性!”
话说得挺狠,但这结果我还是不满意,我看向一旁的牛局,他也在等我表态。离我不远的柴叔此时却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我一脚。他的眼神告诉我,此刻无需刘所长表态,讨说法的事儿他自有安排。
随即,在刘所长期待的眼神中,我转移了话题。
“刘所长,站着半天了,怪累的,坐一会儿吧。服务员,再加一双碗筷!”
我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刘所长,省去了假客套的步骤直接双手把他往我凳子上一按,我旁白就是囊爷。
我师父囊爷平时不爱吱声儿可是心里有数,看我这两天在刘所长这王八犊子手底下糟了这些罪,囊爷从下午到晚上吃饭都恨得牙痒痒,眼下可算逮到机会了。
“爷们儿,我徒弟的身子骨还挺硬哈?你们这么揍都没事儿,不知道爷们儿你身子骨咋样啊?”
刘所长一听这话,再看此时囊爷的表情,感觉到了不对劲,连连摆手表示自己身子骨不好,刚要起身。囊爷一巴掌拍在了刘所长的肩膀上,看似轻轻落下随意拍的一掌,却是发了通背拳的暗劲儿,只是一般人看不出来。
此刻我心里是门清儿,知道师父的手段,这一掌下去估计木板子都能拍出裂缝。
果不其然,刘所长嗷得一嗓子,差点化身窜天猴原地升空。
“哎哎哎!咋了刘所长?碰瓷儿啊?大伙儿都看着呢,我囊爷他可没使劲啊!”
潘子及时补刀,一脸嫌弃地看着刘所长眼神就像是在看碰瓷老头儿。
此时刘所长疼得眼泪都快下来了,满脑门是汗,意识到自己失态,咬着牙强撑着重新坐了下来。
“大师父...好...好功夫...”
此时餐桌上另一边,那位身份不简单的老者喝了口保温瓶里的茶后展开了新话题,没想到竟是主动与我搭话。
“小伙子叫刘川是吧?我听说今天的事儿本是一件小事儿,起因是地摊儿上的一件儿小古董。不瞒你说老头儿我平时最大的爱好也是好收藏一些古董,尤其是见到好东西啊,那可真是馋人。
小伙子,古玩造诣方面,你们柴老板对你的评价很高啊,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一样宝贝物件儿引发了这场冲突呢?”
老者问话,光凭这老者的地位我也没必要去隐瞒,于是直言。
“呵呵呵...老先生,那宝贝是一方古印,大辽将军印!”
大辽将军印这几个字一出,老者眼睛一亮,眼中难掩兴奋。此时就连一旁的柴叔也轻轻为之一振。
要说柴叔见过的好东西可太多了,这方辽金时期的将军印之所以能如他的法眼,我猜并不是因为这小物件本身有多么高的价值,而是这东西的稀缺性!
从古至今流传存世的玉器很多,印章却是极少!其中最巅峰的代表还要属历史上传说中的那枚和氏璧雕成的秦王传国玉玺。
那东西要是不失传,必是古今第一重器!不为过。
见老者来了兴趣,我就坡下驴,提起了我那枚印章的事儿。
“老先生,不是我小气,而是那印章此时不在我身上。下午从看守所离开的匆忙,东西应该还在咱们刘所长的随身物品证物室里。”
还未等刘所长表态,一旁牛局长抢先掏出电话。
“喂,小赵啊,你跑一趟看守所帮我取点东西,对,现在,送到和枫酒楼。”
十几分钟后,一位年轻漂亮的女警员把一个牛皮纸档案袋抵在了牛局长手里。
东西是我的,老者向我示意,我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老者您先一睹为快也无妨。
紧接着,老者满怀期待地当着众人的面儿拆开了档案袋,从里面拿出了一枚四四方方的小印章,而当看清楚这印章时,老者的脸色却是一僵,笑容消失,先前的期待也顿时烟消云散。
一股怪异的气氛此刻在包房里弥漫开来,牛局长也脸色难看的质问女警员。
“小赵,你确定没取错东西吗?”
女警员一脸无辜。
“没错啊,牛局,您看着档案袋,我交给您之前口是封着的,刘川的名字还在上面写着...”
距离随远,但只要不是瞎子,隔几米外我都能看见那印章的异常。
红得太鲜,方得太正,哪里是什么古董,赫然就是路边摊上两块钱刻一枚的塑料公章。
此刻我的脸色很难看,然而刘所长的脸色却比我更难看。
我昨天总不可能是为了这破玩意和刘德彪俩人大打出手吧。
那么真相已经显而易见了,在看守所里,在他刘所长的地盘。李逵换李鬼,我这个嫌疑人的个人物品被人掉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