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番话,元辰像是卸下了一个重担,缓缓收敛汹涌的情感。
穆寻看着这位新帝握着自己的手,那触感让她浑身一僵,像是被烫到一般,倏地将手抽回。
“陛下的厚爱,穆寻……感激不尽。”
她的态度客气而疏离。
“但,请恕我无法接受。”她直视着元辰瞬间黯下去的眼眸,“我不希望自己一生在这后宫中,与众妃嫔争奇斗艳,为了争取帝王的欢心挖空心思。”
元辰马上解释道,“你放心,朕可以答应你,只有你一位皇后,不纳任何妃嫔。”
穆寻立即笑了,“陛下当皇帝是这么好当的?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她没有坦白的是,这皇帝,若是她非要当,也不是不行。
不过是费多一些力气,挖空心思想一些理由,失去一些民心而已。
可她不愿把自己绑在这个冰冷的至尊之位上。因为这样,她便会有许多的不得已。也会失去宝贵的自由。
“您是天子,怎可能只有一位妻子?那是不可能的!”
穆寻正色道,
“更重要的是,陛下应该知道,我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我的野心,不在后宫方寸之地,不在凤冠霞帔之荣,更不在生儿育女,治理后宫。”
“是我…狭隘了。”元康的语气无比诚恳,
“我一心想给你最好的,却忘了问你,什么才是你眼中的最好。皇后之尊,母仪天下,在我看来是天下女子都想要的。因为,因为你曾经向元康要过后位,所以,我误会了……”
他走到案前坐下,
“你说得对,大臣会逼我,平衡各方势力需要联姻…朕或许最终会妥协。正因如此,朕更不该用这虚无的承诺来束缚你。是朕思虑不周,险些辜负了你的志向。”
穆寻抬手,指向悬挂在侧的巨大北靖疆域图和北部广袤的区域。
“我的野心在这里!我发誓要扫平北部诸患,结束北靖多年的战争纷扰,我要万国来朝,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太平盛世!”
她清了清嗓子,
“陛下,如今内忧还在,百废待兴,外患也未除,强敌环伺!您需要我,不是作为您的后宫,为您生儿育女,而是让我成为北靖需最锋利的剑。”
她勾起嘴角,“您不是说百官会质疑我么?那么这就是您的底气,我是唯一一位能完成此事的人,谁不服,尽管来战!”
元辰怔在原地,穆寻这一番话语令他久久不能平静。
她是如此野心勃勃,却又有如此宏大的格局,心头的一丝失落,已经被敬佩与折服取代。
元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方才是我思虑不周,言语唐突,险些玷污了你的志向。请你……原谅我造成的误会。你放心,我不会再提此事。”
他想了想,又道,“可朕还没有嘉奖你,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穆寻目光微闪,“陛下,要什么都可以吗?”
元辰笃定点头,“当然可以。只要你想要,朕都给你。”
穆寻调皮地调侃,“我要您这皇位,您也答应?"
此话若是被旁人听了去,必定会吓得魂不附体。
可元辰竟毫不气恼,“只要你开口,朕可以让给你。”
穆寻:……您……这都能让?就不怕我谋反?
元辰没有半分犹豫,“我心里比谁都清楚,你当初完全有能力可以自己坐上这把龙椅。若是需要正统,你也可以选择一位听话的藩王,皇室宗亲,但是你没有,你选择了我。所以,你不会谋反,我是你最好的选择。”
他依旧笑笑,“所以,我绝不会疑你。任何时候,你都是我最信任的人。”
穆寻也震惊他能说出这样的话。
说实话,他们今日这番对话,已经不是一个皇帝与臣子之间的交谈,而是关系非同寻常的至交好友的推心置腹。
“有陛下这番话,我很安心。刚才那都是说笑的,陛下请见谅。僭越的话我不会再说了。陛下,我需要的不是后位,而是权力。是能调动全国兵马、荡平一切阻碍的权力!我希望陛下封我为大将军,掌控北靖的所有用兵权。北靖的军务,我说了算。”
元辰毫不犹豫答应。
“这当然可以。朕早就想这么做了。兵权交到你手上,我很放心!大将军之位,非你莫属。”
元辰提起朱笔,在那份空白的诏书上奋笔疾书。
授穆寻为大将军,总领北靖全国兵马,总摄天下兵马,内外诸军悉听节制。
他将诏书递到穆寻面前,“从此,北靖的将士由你统一执掌。穆大将军。”
元辰长舒一口气,这一刻,所有的暧昧情感彻底消散。
“我元辰在此,对你承诺,我绝不会辜负你的选择,绝不会辜负北靖的江山和百姓!从今往后,你大将军负责对外征伐,安定四方,朕就好好治理内部事务,稳定朝局,充盈国库!我们各展其长,共扶社稷!”
此刻,他们的关系变成一种基于绝对信任和共同理想的同盟关系。
她是他的臣子,更是他无可替代的擎天之柱。
穆寻看着那墨迹未干的诏书,心中亦是波澜起伏。
“臣,穆寻,必不负陛下的信任,不负北靖山河!”
她接过诏书,也接过了沉甸甸的责任,心中百感交集。
少时的愿望便是成为北靖大将军,守护家国,成为北靖的战神。
后来,命运跟她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从云端跌落泥沼,那份少年时的愿望,似乎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而如今,她站在这帝国权力之巅,手握全国兵符,被皇帝委以重任。
她不仅夺回了曾经失去的一切,更是站在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上。
这不仅仅是一纸任命,更是一副千钧重担,是万里山河的安危,是身后千万百姓的期盼。
她做到了。她真的成了北靖的大将军。
但这并不是终点。
天下并未真正太平。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她要扫平北部所有顽敌,她要把北靖变成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的天下第一大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