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翼翼暗暗咬了咬嘴唇，这套说辞又来了。

每次出事都是这套说辞。

遗憾、调查、追责。

最后抓几个替死鬼,然后所有人继续该干嘛干嘛。

“我们已经成立专项调查组。”K-3继续说,“将严肃追究相关责任人。”

李二牛在旁边冷笑一声。

声音不大,但刚好被话筒收进去。

台下有人笑了。

K-3脸上的笑容顿了顿,很快恢复:“其次——”

他转向徐翼翼和李二牛。

笑得更灿烂了。

“议会决定给予两位受害者适当补偿。”

“包括但不限于:一百万信用点,银河系公民身份,以及中心星区的一处住宅。”

台下瞬间炸了。

“一百万?!”

“还有公民身份?!”

“我他妈挖一辈子矿都赚不到这个数!”

人群开始骚动。

闪光灯更亮了,像要把整个主席台点燃。

徐翼翼看着那个男人。

他的眼睛笑着,但眼底是冰冷的。

像在看两条待价而沽的商品。

她突然想起老人临死前的话。

“活下去,然后告诉更多人。”

不是拿钱走人。

不是闭嘴享福。

是告诉更多人。

“另外。”K-3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议会还可以安排两位前往任何想去的星球定居。”

“我们会提供最好的生活条件。”

他顿了顿,笑容变得意味深长:“保证两位安享晚年。”

李二牛突然笑了。

那笑声很冷,冷得台下的人都愣住了。

“安享晚年?”

他走到话筒前。

“我他妈才二十五岁。”

全场寂静。

K-3脸上的笑僵了一秒:“李先生,我只是打个比方——”

“别打了。”

李二牛打断他。

“你的意思我听懂了。”

他盯着K-3,一字一句说:“给我们钱,给我们房子,让我们滚蛋。”

“最好闭嘴,对不对?”

台下的记者疯狂按快门。

K-3的脸色变了:“李先生,请注意你的措辞——”

“措辞?”

李二牛冷笑。

“老子在矿场的时候,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现在你跟我谈措辞?”

他指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你们都听好了。”

“议会给的补偿。”

“我不要。”

整个广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两秒后。

爆炸般的喧哗声响起。

“他疯了?!”

“拒绝一百万?!”

“还有公民身份啊!”

记者们几乎要冲上台。

K-3的脸彻底黑了。

“李先生。”

他压低声音,但话筒还是收进去了。

“我劝你慎重考虑。”

“这是议会的善意。”

“善意?”

李二牛笑了，很大声，很开心，甚至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杀了三千多人,给一百万就叫善意?”

“那是意外——”K-3想辩解。

“放你妈的屁!”

李二牛一拳砸在桌上。

巨大的声响通过扩音器传遍全场。

“沃尔夫财阀派黑鸦团屠杀矿工,这叫意外?”

“矿井爆炸是意外,毒气泄漏是意外,连他妈的轨道炮轰炸都是意外?”

“你们当全银河系的人都是瞎子吗?!”

K-3的脸白了。

他张了张嘴,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上百个镜头正对着他。

全银河系都在看。

徐翼翼走到话筒前。

她的手在抖。

但声音很稳。

“议会的补偿,我也不要。”

全场再次安静下来。

K-3猛地转头,眼神像要吃人:“徐小姐——”

“但我有个请求。”

徐翼翼看着他。

“我想去农田星球。”

人群愣住了。

农田星球?

那是银河系最偏远的地方。

没有高楼,没有娱乐,只有一望无际的农田。

去那干什么?

K-3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很快又恢复镇定:“徐小姐,农田星球条件艰苦,您确定——”

“确定。”

徐翼翼点头。

“我只想种地。”

“安安静静过日子。”

她说得很诚恳。

诚恳到K-3都差点信了。

但他经验丰富，这女人一定在打什么主意。农田星球虽然偏远,但战略地位极高，合成食品的原料、生物研究的样本、军用药物的提取……

五大财阀垄断了矿业和制造业。

但农田星球的贸易权一直在议会手里。

她想干什么?

K-3盯着徐翼翼,试图从她脸上看出破绽。

但她只是安静地站着。

眼神澄澈得像个真的想种地的农妇。

“行,我也去。”

李二牛突然开口。

K-3心里的警铃更响了。

这两个人绝对有问题。

但现在……

他看了一眼台下的记者。

镜头还在拍。

全银河系都在看。

如果他拒绝这么简单的请求。

明天的新闻标题就是:“议会逼迫受害者接受补偿”。

K-3深吸一口气。

脸上又挂起笑容:“既然两位坚持,议会当然尊重你们的选择。”

“不过——”

他顿了顿。

“农田星球的定居申请需要审批,可能要等一段时间。”

“多久?”徐翼翼问。

“快的话,三个月。”

徐翼翼的心沉了下去。

三个月。

这是在拖时间。

三个月后,全银河系早就忘了这件事。

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拒绝,谁还记得?

“不用三个月。”

一个声音从台下传来。

M-17走上台。

她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这是紧急定居许可。”

她把文件递给K-3。

“银河议会救援部盖章。”

“立即生效。”

K-3脸色变了:“M-17,你这是——”

“履行我的职责。”

M-17面无表情。

“两位是受害者,有权选择定居地点。”

“根据《银河人道宪章》第三十七条,任何机构不得以任何理由延迟或拒绝。”

她看着K-3:“还是说,议会想违反宪章?”

K-3握紧文件。

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台下的记者又开始拍了。

过了几秒。

他挤出笑容:“当然不会。”

“议会一向遵守宪章。”

他转向徐翼翼和李二牛,笑容像面具一样僵硬:“那就祝两位在农田星球生活愉快。”

说完,他转身下台。

但徐翼翼看得很清楚。

他的眼神，如同毒蛇，也像刀子一样扎在她身上。

一小时后，星舰再次起飞。

舱内只有三个人。

徐翼翼、李二牛,还有M-17。

“你们疯了。”

M-17坐在对面,声音很低。

“当着全银河系的面拒绝议会。”

“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

李二牛靠在椅背上。

“意味着财阀会更想杀我们。”

“不只是财阀。”

M-17盯着他。

“连议会都想杀你们。”

徐翼翼心脏一紧:“为什么?”

“因为你们打了议会的脸。”

M-17站起来,走到舷窗前。

“议会给出补偿,是想把这件事压下去，结果你们当众拒绝。还要去农田星球。”

她转过身:“现在全银河系都在讨论你们。”

“有人说你们是英雄,有人说你们是傻子。”

“但不管怎么说。”

“你们已经成了符号。”

李二牛冷笑:“那不正是你们想要的?”

M-17沉默了。

舱内只剩下引擎的轰鸣声。

过了很久。

她开口:“你们去农田星球,到底想干什么?”

徐翼翼和李二牛对视一眼。

“种地。”

徐翼翼说。

M-17盯着她:“别装了。”

“农田星球虽然偏远,但战略地位极高。”

“合成食品的原料、生物研究的样本、军用药物的提取……”

“五大财阀垄断了矿业和制造业,但农田星球的贸易权一直在议会手里。”

她一字一句说:“你们想分一杯羹?”

徐翼翼没说话。

李二牛笑了:“你猜呢?”

M-17看着他。

突然也笑了。

那笑声很苦。

“你们比我想象的聪明。”

她摇头。

“农田星球确实是个好地方。”

“那里的阶层相对稳定,矛盾没那么尖锐。”

“而且——”她顿了顿。“如果你们能拿到贸易权,就能接触到底层农民。那可是几百万人的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