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牛递过来水壶，徐翼翼接过,喝了一口。

“二牛。”

“嗯?”

“你说,财阀在还不是财阀的时候，他们是怎么起家的?”

李二牛愣了愣:“你问这个干什么?”

“想了解一下。”徐翼翼说。“知己知彼。”

李二牛点头。

“我听说财阀最早是贸易商。任何时代都需要交易，就是当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就会出现以物换物。听说不少靠垄断农产品起家。因为工业品和商业交易过程可以通过让其他人生产就可以，因为星际贸易中农产品是最难量产和最看天气最看运气的产品。他们有了一定财富后，就想办法控制了议会,把持了贸易权。再后来,就成了现在这样。”

徐翼翼皱眉:“就这么简单?”

“当然不是。”李二牛说。“他们还干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

“比如?”

“比如暗杀竞争对手。”李二牛说。“比如收买议员。”

“比如操纵粮价,饿死几百万人。”

徐翼翼沉默。

“所以我们要对付的,不只是几个商人。”

“是整个系统。”李二牛说。“一个烂透了的系统。”

徐翼翼站起来。

“那就从根子上挖。”

李二牛看着她:“怎么挖?”

“先团结农民。”徐翼翼说。“再联络工人。”

“然后呢?”

“然后让他们看清楚,财阀是怎么吸他们血的。”

李二牛笑了:“说得轻巧。”

“农民和工人都被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该怎么做了。开始只是觉得还有些选举权，后来因为生存权，压根不想反抗。你知道吗，当你没有希望，在矿井劳作，只有饿和疲惫，你不会想其他的事。甚至有时他们觉得财阀是救世主。因为是给他们饭吃的人。”

徐翼翼转身:“那就让他们醒过来。”

“怎么让?”

“用事实。”徐翼翼说。“用数据。”

“用他们自己的经历。”

李二牛沉默几秒。

“你打算怎么做?”

徐翼翼走到房子前,看着那些木头。

“先从这里开始。”

“我们招工人。”

“给他们合理的工资。”

“让他们吃饱饭。”

“然后慢慢告诉他们,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李二牛站起来:“这需要时间。”

“我有的是时间。”徐翼翼说。

李二牛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行。”

“那就干。”

两人继续盖房子。

天色渐暗。

远处传来农民收工的声音。

徐翼翼直起腰,看着那些人。

他们弯着腰,走得很慢。

像是背着什么沉重的东西。

她突然想起M-17说的话。

火还不够大。

需要等。

但等什么?等这些人被压榨到极限?等他们饿死?

徐翼翼咬了咬牙。

她不想等，她想现在就做点什么。

“二牛。”

“嗯?”

“明天我们去村子里。”

“干什么?”

“招工。”徐翼翼说。“顺便打听打听,这里的农民都是怎么活的。”

李二牛点头:“好。”

夜幕降临。

两人点起篝火，火光摇曳,照亮周围的木料。徐翼翼坐在火边,看着那些木头，脑子里又浮现出那个模糊的背影。

虎子。

她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虽然想不起他的脸，但她记得那种感觉。

他说过失去战友的感觉，很痛。像是胸口被挖掉了一块肉。

她看着火焰。

突然明白了什么，她要做的事，不只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那些死去的人

，为了所有被这个系统碾碎的人。

李二牛递过来一块干粮。

“吃点东西。”

徐翼翼接过,咬了一口。

很硬，很难嚼。

但她还是吃完了。

“二牛。”

“嗯?”

“你说,我们能成功吗?”

李二牛沉默几秒。

“不知道。但总得试试。”

徐翼翼点头。

她看着远处的农田。

黑暗中,那些麦子随风摇晃发出沙沙的声音。

第二天一早。

徐翼翼和李二牛进了村子，村子不大，只有十几户人家。房子都很破旧。

墙皮脱落，街上没什么人。偶尔有几个老人坐在门口,晒徐翼翼走过去,打招呼。

“大爷。”

老人抬头,看了她一眼。

“外来的?”

“对。”徐翼翼说。“我们刚到这里,想招几个工人。”

老人摇头:“没人。”

“为什么?”

“年轻人都走了。”老人说。“去其他星球里打工了。”

徐翼翼皱眉:“那地里的活谁干?”

“老人干。”老人说。“还有女人。”

徐翼翼看着周围。

确实。街这里大多只有老人和女人。

“大爷,这里的农民日子过得怎么样?”

老人叹了口气。

“还能怎么样。”

“种地,交税,剩下的勉强够吃。”

“税很重吗?”

“重。”老人说。“收成的一半都要交。”

徐翼翼愣住:“一半?”

“对。”老人说。“财阀定的规矩。”

“不交就收地。”

徐翼翼和李二牛对视一眼。

“那你们怎么活?”

“省着呗。”老人说。“一天两顿,能活就行。”

徐翼翼沉默。

她看着老人干瘦的脸。

皱纹很深。

像是被刀刻出来的。

“大爷,如果有人给你们合理的工资,你们愿意干活吗?”

老人抬头:“什么活?”

“种茶。”徐翼翼说。“我们需要人手。”

老人摇头:“种茶?那是有钱人农业园区的事。”

“我们不会。”

“可以学。”徐翼翼说。“我教你们。”

老人沉默几秒。

“工资多少?”

“一天十个信用点。”

老人眼睛亮了一下。

但很快又暗下去。

“不行。”

“为什么?”

“财阀不让。”老人说。“他们说,农民只能种粮食。”

“种别的就是违法。”

徐翼翼咬牙:“那是他们的规矩。”

“不是法律。”

老人苦笑:“在这里,他们的规矩就是法律。”

徐翼翼还想说什么。

李二牛拉了拉她。

“走吧。”

徐翼翼看了老人一眼,转身离开。

两人走出村子。

徐翼翼停下,回头看了看。

“二牛。”

“嗯?”

“这里的人,活得比奴隶还惨。”

李二牛点头:“所以才要反抗。”

徐翼翼深吸一口气。

“我们得想办法。”

“让他们看清楚,财阀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二牛正要说话。

突然,远处传来引擎声。

两人转头。

一辆悬浮车停在路边，车门打开，下来三个人，穿着黑色制服，胸口有财阀的标志。

徐翼翼眯起眼睛。

“来得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