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十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砸醒了张诚。
他眯着眼摸过床头柜上的闹钟,看清时间后低声骂了一句,胡乱套上衣服,趿拉着拖鞋走向门口。
“谁啊?大清早的……”他拉开门,语气里压着明显的火气,却在看清门外人的瞬间愣住。
三名穿着警服的民警站在门外,神色肃穆。为首的一人向他出示了搜查令。
“张诚,我们是东海市公 安局刑侦支队的。依法对你的住宅及车辆进行搜查,请你配合。”
张诚的睡意彻底醒了。他下意识捋了把头发,眼神闪烁了几下,侧身让开通道。“……配合,当然配合。”
民警们戴上鞋套和手套,鱼贯而入,开始有条不紊地搜查。
地下车库里,光线昏暗。
顾沉舟打开张诚那辆黑色轿车的后备箱。
内部整洁,除了备用轮胎、千斤顶和几瓶矿泉水外,几乎空无一物。他戴着手套,指尖仔细抚过内衬的每一寸,按压,摸索,没有任何异常。
他关上后备箱,闷响在车库里回荡。
张诚靠在墙边,双手插在睡衣兜里,语气带着被无辜打扰的抱怨:“警官,我说了吧?车里什么都没有。我就搞不懂了,张致远死了,你们查我干什么?他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顾沉舟没接话,目光转向主驾驶位。“打开。”
张诚撇撇嘴,不太情愿地用钥匙解锁。
顾沉舟拉开车门,俯身进去。车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味和车载香氛混合的气味。
他检查了手套箱,只有车辆手册和几张过期发票。
座椅缝隙、地毯下方、遮阳板夹层……他甚至抬起身检查了车顶内衬。一无所获。
他退出车子,关上车门,动作不疾不徐。
张诚显然松了口气,掏出钥匙准备锁车,嘴里还在嘟囔:“都说了没什么好看的,白费功夫……”
就在张诚按下锁车键、准备将钥匙揣回兜里的瞬间,顾沉舟的目光定格在那串钥匙上。
钥匙环是常见的金属圈,但其中一把较长的钥匙,其金属环部分被刻意掰开了一个小口,形状有些别扭,整体看起来……
如果完全掰直,长度和粗细,恰好类似一根坚韧的铁丝。
电光石火间,模拟器中那个从门缝探入、前端带着弯钩的铁丝工具,与眼前这枚变形的钥匙环重叠在一起。
“等等!”顾沉舟猛地出手,一把抓住了张诚正要收回的手腕。
张诚浑身一僵:“干…干什么?”
顾沉舟的手指如铁钳,不容他挣脱。另一只手指向那串钥匙,声音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这个钥匙环,怎么回事?”
张诚的脸色瞬间白了少许,眼神躲闪:“什…什么怎么回事?就是个钥匙环,用久了有点变形而已。”
“变形?”
顾沉舟将他的手拉近,让那枚被掰开口的钥匙环完全暴露在车库顶灯的光线下,“这个开口的断茬很新,边缘锐利,没有日常磨损的痕迹。是最近才故意掰成这样的吧?”
“你胡说!我没事掰它干嘛?”张诚试图抽回手,但顾沉舟的力气极大,他根本动弹不得。
“干什么?”顾沉舟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博雅斋’的老式插销门锁,从门外用一根前端带钩的铁丝,就能从门缝里把里面的插销拨回原位,制造一个完美的密室。”
“你觉得,这钥匙环掰直了,像不像那根铁丝?”
张诚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你…你血口喷人!凭什么这么说?就凭一个破钥匙环?”
“就凭它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形状符合模拟实验的工具特征,而且断口新鲜。”
顾沉舟松开他的手腕,却将那串钥匙直接拿了过来,放入证物袋,“更重要的是,它出现在你,有重大作案动机、且具备作案时间条件的嫌疑人手里。”
他转向另外两名民警:“把他带回去,重点讯问。”
“这串钥匙,立刻送技术中队做痕迹检验和微量物证分析,尤其是这枚钥匙环,重点比对其与‘博雅斋’门栓内部刮痕的吻合度,以及是否残留门框油漆碎屑或其它微量物质。”
民警上前,一左一右站到了张诚身边。
张诚彻底慌了神,大声叫道:“你们不能这样!就凭一个钥匙环就想定我的罪?我要找律师!你们这是诬陷!”
顾沉舟不再看他,对一旁的民警道:“搜查继续,重点查找可能隐藏毒物的容器、手套、与张致远有关的财务往来凭证等一切相关物品。他的电脑、手机全部扣押。”
车库外,天色开始泛白。
顾沉舟站在清冷的晨风中,看着张诚被带上警车。
他知道,钥匙环只是一个开始,一个有力的突破口。要形成完整的证据链,还需要更多的工作:毒物来源、购买凭证、他在案发前后具体行动路线的精准还原、以及突破他的心理防线。
但最重要的那根“铁丝”,已经找到了。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邢建伟的电话。
“邢队,张诚车里有重大发现。一个被掰开的新钥匙环,极有可能就是制造密室的道具。人已经控制,正在带回。申请立即对其住宅进行更深入的搜查,并对其银行流水、通讯记录进行彻查。”
电话那头,邢建伟沉默了两秒,随即果断回应:“干得好!我马上安排!技术中队那边我亲自去盯,尽快出比对结果。”
挂断电话,顾沉舟深吸了一口清晨冰冷的空气。
真相,往往就隐藏在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细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