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撕裂了青云山的寂静，顾沉舟和赵峰驾驶的警车朝着市区方向疾驰。

车内气氛凝重，两人都沉默不语。

李志秋的自首，反而让案件陷入了更大的谜团。

赵峰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自首？这算什么？清理完所有的目标，然后跑来跟我们玩这套？他以为这是谢幕演出吗？”

窗外飞速倒退的树木阴影映得顾沉舟脸上明灭不定。

他大脑飞速运转，将李志秋自首这个行为放在整个案件链条中反复审视。

太突兀了。

苏曼、周楚江、刘江妻女...

这一系列与苏曼有关的人接连出事，最终，最大的嫌疑人却主动站出来，承认了最关键的一桩谋杀。

似乎一切都可以为此画上句号。

但顾沉舟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加速，尽快回去。”顾沉舟拍拍赵峰的肩膀。

赵峰点点头，双手握紧方向盘，一脚将油门踩得更深，引擎发出咆哮，警车爆发出更快的速度驶向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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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刑侦支队内，赵峰和顾沉舟几乎是跑着冲进办公区的。

邢建伟比他们回来的更快，正站在走廊里，脸色铁青的听着一名干警的汇报。

看到他们回来，立刻挥手打断了下属。

“回来了？”邢建伟迎上前。

“邢队，李志秋人呢？”顾沉舟气息微喘，直接问道。

“在二号审讯室。”邢建伟朝着那个方向扬了扬下巴。

“这个王八蛋到底想干什么？”赵峰语速很快。

邢建伟冷哼一声，一把扯下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动作利落的穿上。

“想干什么？审一审不就知道了？”他整理了一下衣领，看向顾沉舟，“小顾，你和我一起去审。”

“我倒要看看，这个自作聪明的人，到底能演出什么花来？”

“是，邢队。”顾沉舟点头。

两人不再耽搁，一前一后迈步走进二号审讯室。

李志秋安静坐在审讯椅上，两手放在桌下，戴着手铐。

他微微低着头，镜片反射着顶灯的光，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没有即将被审讯的惶恐，也没有妻子离世后的悲伤。

甚至有些无所谓。

邢建伟走到桌子前，重重的坐下，顾沉舟坐在他旁边的记录位，将手中的笔录本“啪”一声扔在桌子上。

顾沉舟看了一眼李志秋，声音带着穿透性的力量：“李志秋，你演技不错啊，装了这么久的悲伤丈夫，累不累？”

李志秋嘴角扯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原状。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迎上顾沉舟的目光，没有回答。

“说说吧，你你说你杀了人，是杀了谁？怎么杀的？我们洗耳恭听。”顾沉舟继续道。

李志秋忽然笑了笑，那笑容很浅，却让人很不舒服。

他看向顾沉舟，又看了看面色沉凝的邢建伟，随后语气平缓的开口，仿佛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苏曼，就是我老婆苏曼，她是我杀的。”

他顿了顿，特意补充道：“两位警官，我是主动来自首的，这应该算自首情节吧？别忘了在报告里写清楚，到时候跟检 察院和法院也好说明。”

邢建伟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桌子上的笔都跳了一下。

他身体前倾，如同蓄势待发的猛虎，死死盯着李志秋，声音从牙缝中挤了出来。

“怎么？你还挺懂法啊？杀了人，还想靠自首来减刑？”

李志秋被那声巨响惊得缩了一下，但脸上令人恼火的笑容却并未消失，他只是微微偏过头，避开了邢建伟极具压迫感的视线，没有说话。

顾沉舟按住差点要站起来的邢建伟，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他需要细节，需要过程。

“李志秋，交代你的作案过程，你是怎么杀死的苏曼，详细说。”顾沉舟声音重新变得冷静。

李志秋转过头，重新看向顾沉舟，眼神里涌起一股混杂着怨恨和快意的复杂情绪。

“那个...那个婊 子...她早就该死了！她以为她做的这些事我不知道？她以为我是个傻子，可以随便糊弄？”

“说重点！”顾沉舟厉声打断了李志秋情绪化的宣泄。

“我们要听的是作案过程，你是怎么做的？”

李志秋被喝了一声，胸口剧烈起伏几下，他深吸一口气，重新靠回椅背，语气恢复了那种令人不适的平静感。

“其实也很简单，我把我家里那个智能加湿器的水槽清空了，换成了氩气。高纯度的氩气，工业用的。”

他抬起戴着手铐的手，比划了一下。

“然后，我在外面，用手机远程操控关闭了主卧的门窗和新风系统。”

“氩气是惰性气体，无色无味。房间里空气不流通，氧气含量会一点点下降，氩气浓度会一点点升高。”

“人在里面，根本察觉不到，只会觉得有点困，然后……就在睡梦里慢慢窒息。”

“她死了之后呢？”顾沉舟追问，不动声色地将路之遥从云端获取的操作日志和李志秋的供述进行印证。

“之后？”李志秋歪了歪头，“第二天早上我装作加班回来的样子，用指纹开了门锁，确认她死了之后，再开启新风，然后就报警了。”

他摊了摊手，一副“事情就是这样”的表情。

“我想做的，都做完了。”李志秋轻轻补充了一句，语气听不出是解脱还是空虚。

顾沉舟和邢建伟交换了一下眼神，从李志秋交代的作案过程来看，确实和日志及法医的推断高度吻合。

但，真的都做完了吗？

顾沉舟身体微微前倾，他一字一句的问道：“李志秋，周楚江的死，还有青云山上刘江妻女的车祸，是不是也是你谋划的？”

审讯室的空气忽然安静下来，邢建伟目光死死锁定在李志秋脸上，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李志秋脸上的肌肉似乎僵硬了一瞬。

他对着摄像头，缓缓的摇了摇头。

“不是，苏曼是我杀的，我承认，这是因为她出 轨在前，但周楚江的死还有那场车祸，跟我没关系。”

顾沉舟和邢建伟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疑虑。

李志秋承认了苏曼的谋杀，过程清晰，证据链也即将形成闭环。

但他否认了另外两起明显有关联的案件。

他没有完全说实话。

审讯室的灯光冰冷地照耀着，将三个人的影子拉长，投在墙壁上，仿佛三座沉默对峙的雕像。

苏曼案的真相似乎近在咫尺，但更大的迷雾，却才刚刚开始弥漫。